我猛然惊醒，手下意识地探向枕边的婴儿篮。

指尖触到的唯有一片冰凉。

我心中一惊，踉跄着撞翻床头柜，搪瓷缸子滚落在地：

「护士！护士！」

值班护士揉着眼睛从值班室出来：「林同志，您女儿刚睡下......」

我攥住她的白大褂：「床上没人了！」

护士脸色一变，跟着我冲进病房。

婴儿床的蓝布帘被扯得歪歪斜斜。

她突然一拍脑门：「对了，半小时前有个男的来过，说是您爱人......」

我瞬间明白发生什么了。

正打算出去找，就见赵大安走了进来。

「赵大安！把女儿还给我！」

「急什么？先把离婚协议签了，房子过户到我名下，我自然会把囡囡还给你。」

「你先让我看看孩子！她发烧还没退......」

「少废话！」他抬脚踹开我。

赵大安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纸，钢笔尖戳在我眼前：「签了，现在就带你回去看孩子。」

笔尖划破纸面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牙齿在打颤。

「现在可以把女儿还给我了吗？」

刚回家，就看见王春梅站在门口。

「孩子呢？」我抓住她的手腕。

婆婆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找啥找？春梅说路上遇到拐子，孩子抱走了。赔钱货而已，没了就没！」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

「就、就是拐子......」她往后缩。

我的手掌不受控地扬起，给了王春梅一巴掌。

「反了天了！敢打我大孙子？」婆婆的拐杖重重砸在我脊梁骨上。

「林静！」赵大安的巴掌带着风声劈下来，我尝到嘴角的铁锈味。

「再闹就让你跟你那死鬼爹妈一样进牛棚！春梅肚子里的可是男娃，你敢动他一根指头。」

我正打算出去找女儿，红卫兵就推着自行车进来了。

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我激动地跑过去。

却见红卫兵满脸愧疚：「同志，抱歉，我们抓住拐子的时候，孩子就已经......」

虎头鞋被展开的瞬间，女儿的小脸安静地仰着。

脸上没有任何血色，也没了生动的表情。

婆婆的拐杖「当啷」落地：「啧，早死早省心，省得浪费粮食......」

赵大安的骂声突然卡在喉咙里。

我轻轻抱起女儿，她的身体像片羽毛。

「林静，你别发疯啊......」赵大安的声音带着颤抖，「不就是个丫头片子，以后你想要我们可以再生......」

我抬头看向他们，突然笑了。

笑声从胸腔深处涌上来，震得喉咙发疼。

赵大安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我。

「赵大安，你说得对，只是个女儿而已。」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

赵大安和王春梅闻言，都松了口气。

刚才他们差点以为我要疯了。

我无视红卫兵欲言又止的模样，抱着女儿去办理死亡证明。

刚处理完女儿的事，回到家，便看见赵大安和王春梅满脸喜色。

见我回来，赵大安将结婚证甩在桌上。

「你回来的正好，我和春梅领证了。你赶快去买一些酒菜，我们要办酒席。」

我低头看着桌上鲜红的印章，女儿冰凉的小脸突然在眼前闪过，轻声应下。

这可都是你们自己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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