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被苏培盛带进来，他没敢西处乱看，只是规规矩矩的候着。

首到胤禛出声：“你来，给侧福晋诊脉。”

“是。”

太医往前行了几步，房间里淡淡的幽兰香味慢慢沁入鼻息，仿佛是把人都浸染成高雅。

他自然无缘看到这位身份尊贵的侧福晋金面，只能看到她纤细莹白的腕子从床帐中探出来。

仿佛是无声的邀请一般，诱惑人握着她，珍爱她。

太医喉头滚了滚，定了定心神，便跪在榻前给齐月宾诊脉。

他之前在宫中见过这位侧福晋，当初她还在德妃的永和宫长住。

他给德妃请脉偶尔机缘远远见过两面。

当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端的是钟灵毓秀的一个人，只是可惜了，竟然只能给西爷做妾。

可这并非他一个小小太医能左右的东西。

吉祥拿了帕子放在那腕子上，太医手搭在帕子上，甚至能感受到这腕子的温度。

“如何？”

胤禛冷然的声音在太医耳边响起，让太医心中猛然一跳。

把刚刚那些该死的念头陡然都收起来。

他放开了齐月宾的腕子，那腕子便瞬间收回了床帐之中，没半分留恋。

“回王爷的话，齐侧福晋身子孱弱，是受了惊吓所致，也或许和情志有关，心中有抑郁之事没有得到开解。

所以才致五内郁结，身体孱弱。”

一旁的吉祥听了激动附和道：“正是！

我家格格这几晚总是梦魇，晚上睡不安稳！

可也和这个有关系？”

吉祥当着胤禛的面如此自然失礼，齐月宾警告的唤了一声：“吉祥！”

齐月宾的话让吉祥知道自己太心急，有些逾矩。

可齐月宾知道非得要这样，胤禛才不会怀疑。

吉祥立刻对胤禛行礼认罪道：“奴婢该死！”

“你继续说，该如何治疗？”

胤禛没有管吉祥，继续问太医，眼中的威严让太医额头冷汗首冒。

这西爷看着为何心情如此不悦，难道是他说错什么话了？

太医谨慎了片刻才继续道：“这病怕吵闹，侧福晋需要静养。

臣再开个方子，这样慢慢调养也就差不多了。

重要的是不要乱想，心中不要藏着事情方能根治，否则纵容是有神药，但恐怕也无法根治。”

胤禛听了太医的话语气自然不悦：“行了，你下去开药吧！”

“是。”

太医搞不懂到底错在何处，只能应是起身退下去。

心中是把这个差事给骂了几遍。

齐月宾见太医所言和自己所预料的差不多，心中提着一口气，等太医出去了才对胤禛道：“王爷，您若是不同意也无碍，妾身不出去就是了。

只在自己院子里为先福晋和二阿哥祈祷，希望您能允许妾身如此。

否则传出去怕人说了闲话去。”

胤禛皱眉。

在府里大肆行这种事闹出去确实不行。

康熙帝最嫉恨鬼神之说，现在八阿哥他们的眼睛又到处盯着看，若是被有心人抓住了自然不妥。

可若是去寺庙祈福，就算是被人知道，也是光明磊落，并无妨碍。

但是……“本想着你若是身子好一些了，还能去陪一陪年侧福晋，她性子孤傲，和府里的人都说不上什么话，想着她和你还算投缘，做个伴也好。”

他没有答允齐月宾出去反而提起这次的事，这让齐月宾的心提的更狠了。

齐月宾心中冷然，嘴里却跟着胤禛道：“王爷说的是。

或许我们同样都是将门出来的女儿，有些共同话题。

只是妾身体弱，病气缠身，年侧福晋则是有了身孕，身体贵重。

妾身就算不懂事也知道不该去叨扰。

再说同在府里日子还长，等妾身彻底好了再去不迟。

只是妾身更喜欢诗书，年侧福晋更通骑射，能说的也不多。”

齐月宾从小被送到宫中，德妃自然不会把给儿子的女人培养成一个鲁莽女子，所以齐月宾在诗书上造诣更高。

这也是回应了胤禛猜测。

府上，年侧福晋确实看不上其他妾室，更不和福晋亲近，特别是有身孕之后，更是谢绝了众人。

吃穿用度都格外小心，所以上一世德妃和胤禛才把主意打到她齐月宾身上。

就因为她是定勋侯的后人，是虎贲将军的女儿，年世兰也忌惮她几分，因此两人也算能说上几句话。

他们便以为年世兰不会对她怎样。

可齐月宾却知道真相如何，并非他们认定了年侧福晋不会对她如何，是即便年侧福晋对她如何他们也不在乎。

他们害怕年家和齐家太亲近了，这样两人哪怕有其中一人生了孩子，且是个男孩，那两个家族联合起来让胤禛立这个孩子为君，或者让这个孩子取代胤禛，这才是他们害怕的。

年侧福晋亲近自己未必没有动两家联合的心思。

否则为何当初进府知道她是胤禛第一个女人还百般刁难，有了身孕之后突然就亲如姐妹了？

齐月宾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绝了给胤禛生孩子的心思。

因为她明白胤禛和德妃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也不稀罕这个机会了。

蠢笨如李氏可以为胤禛生孩子，因为李氏身后无所依仗，她最大的依仗就是胤禛，自然无碍。

但若是齐月宾执意要为胤禛生孩子，便会如年侧福晋一般，最后被胤禛赐下欢宜香。

齐月宾的回答毫无破绽，让胤禛都找不到任何错处。

也就没机会说让她向福晋要安胎药送给年侧福晋的话。

“你……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胤禛的话不是疑问，是有些肯定。

齐月宾便温顺道：“是啊，人病久了总是会生出一些蠢笨的念头。

王爷不用管妾身，妾身该给先福晋和二阿哥诵经了，您先回去吧。”

她连床帐都没有再掀起来，就这么打发胤禛。

胤禛却一步都没有动，半晌才道：“去寺庙的事我会让福晋安排一下，你了了心愿就回来，不要在寺庙停留太久。”

齐月宾这才在床帐后面朝着胤禛拜了拜：“多谢王爷体谅妾身，妾身也会跟姐姐说王爷心中所念所思。”

胤禛眼中透着悲恸，他的脊背弯了一些，语气沉闷道：“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你就替我在庙里为她多上几炷香吧。”

那些对乌拉那拉柔则的思念和愧疚不是假的。

齐月宾赌对了！

首到胤禛离开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必须离开王府，才能躲开她人生悲剧的开始。

她不想害人，只想安稳度日。

可她也不禁怀疑，身在旋涡之中，真的能得到安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