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莹姑忍不住,先开了口。
“吴娘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吴欢低头绣着凤凰,眼皮都没抬一下。
“别退啊,我还有事求莹姑帮忙。
“哈哈……
莹姑干笑两声,问“娘子还有什么事?
“滕王马上就来了,我有些事想问问。
“滕王要来了?不会……滕王今日明明要拜访城北山君……
莹姑话还未落,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莹姑脸色微变,和两个丫鬟对了对眼色。
吴欢放下针线,起身开了门。
一身锦衣的滕王站在门外,一只手扶着额头,眉头紧锁。
“出事了……
滕王刚想说话,眼睛一扫,看见屋内站着的另外三个人,不禁一愣。
“莹姑?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爷,老奴……
“莹姑说要教我王府的规矩。
“胡说八道!滕王一怒,呵斥身旁小厮。
“我明明说过!这间屋子谁都不许进来!
守门的小厮连忙跪下磕头。
“爷!冤枉啊!莹姑说王爷特意吩咐,要教新妾规矩,不然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开门啊!
吴欢换出张曼青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滕王不想自己的王府中传出什么奇怪的传闻吸引宫中注意。
所以对吴欢格外挂心。
“莹姑!
“王爷……莹姑声音慌乱的跪在地上。
“是谁派你来的?
“我……
莹姑抬头,眼神却不敢直视滕王。
滕王上前一步,站在了莹姑身前。
“快说!
“是……
莹姑咬了咬牙,仰头直视滕王。
“是老奴自己唐突了!
“你好大的胆子!
“老奴想要调理新妾的习惯,这样方便伺候王爷。
“我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指教?!
滕王眼神直直的捅向莹姑。
“王爷恕罪!
莹姑哭号一声。
“拉出去笞三十!扣本月月银!
莹姑脸色惨白的走出屋子,临走时给了吴欢一个莫测的眼神。
吴欢垂眸。
她现在并不在意莹姑,她真正在意的是滕王为什么突然折返来。
她静静的等待滕王开口。
滕王负手道:“张小姐死了。
听到预想中的答案,吴欢手中的针线停了,略做震惊的看向滕王。
“什么?
张小姐已经死了。
她知道。
准确的来说,在逃出张府之后的那一晚,张小姐就死了。
生命短暂,张小姐选择了绽放绚烂,用最无奈也最幸福的一种方式。
吴欢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她甚至知道张家人因为之前用她冒充张小姐,现在又出现张小姐的尸体,没办法解释也没有报官,只好匆匆将张小姐的尸体抬回去。
这些是当初滕王告诉她的。
“……
对此,吴欢只能用一声叹息,送给那像枝头嫩芽一样的姑娘。
滕王观察着吴欢的表情,试图捕捉她的情绪。
“今日早晨被人发现的,死在西河浅滩边,说是溺死的。
你收拾收拾,随我前去看一看。
吴欢听话的从屋中拿出一顶帷帽戴在头上,系好丝带,走出椒房。
屋外太阳刺眼,风也很和顺。
这样的和顺下,却发生了一场命案。
滕王府的马车载着吴欢和滕王一起,在青石板的城道中前进。
“张家人因为之前用你冒充张小姐,现在又出现她的尸体,没办法解释也没有报官,只好匆匆将张小姐的尸体抬回去。
听着滕王说出记忆中同样的话,吴欢回想着马上要发生的事。
她手指轻轻搅动丝帕,思量着。
很快,马车来到张府门前。
看门人瞧见王爷的马车,赶紧打开门恭迎他们进去。
两人下了马车,走进府中,还没进大堂,便听到一阵哭喊。
“都怪你这老糊涂,非要同意这门亲事,你要是不答应,蔓菁也不会死掉。我可怜的女儿呀,你怎么就这样死呢?
张夫人用手捶着胸口,大声哭泣。
张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几个丫鬟都低着头,满屋的人竟没一个注意到滕王的到来。
小姐的尸身被放在草席之上,摆在大堂中央。她面上盖着白布,衣裳还湿着,双手僵白虬张,青丝散乱,白布盖住小姐的脸,却盖不住她鬓间的绢花温婉。
领路人吊着嗓子喊一声“王爷到。
众人听到王爷的名号,方才惊觉跪拜,老爷夫人连忙恭迎。
“王爷驾到,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滕王不理,拂衣走过二人身边,眼睛紧盯着张小姐的尸身。
吴欢跟在滕王身后,一双眼睛被张小姐的渗水的鞋袜吸引住。
张老爷瞧了一眼吴欢,又偷看了一眼滕王。
他知道自己事情处理得糟糕之极,面上带着愧色,对滕王低声道:“王爷,我们不是故意隐瞒,只是……
滕王看着张小姐的尸体,深深叹息一声。
“事情发生意外,也确实很难处理,我……深表同情。
张老爷低头,为张家辩解道:“小女顽皮,没想到竟然溺亡了,是我张家愧对王爷厚爱,我家已经没有女儿了,但旁支里还有几位女孩,若王爷不弃……
“不不不……
滕王连忙摆手,正想要说些推辞的话,忽听见吴欢的声音。
“这张小姐这分明不是溺死,而是被人害了。
突然的一声让在场几个人俱是一愣,齐齐转头看向吴欢。
“丫头!您在说些什么?!张老爷惊愕道:“我家女儿尸骨未寒,此时说这些话,未免……
吴欢指着张小姐的鞋袜道:“溺死之人身置水中,手足挣扎,往往鞋袜俱失。张小姐的鞋袜虽然湿透,但是穿戴完好,这不合常理。
几人顺着吴欢的手看向张蔓菁的尸体,确实如她所说,处处透露出不正常。
张夫人手帕遮住了鼻子,道:“仅凭这一点就判定未免牵强。
吴欢眼睛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微微一叹。
张夫人被她眼神瞧见,竟然感觉好像被这丫头看穿了心思一般,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吴欢继续说道:“当然,不仅如此,王爷老爷夫人请看,小姐发丝虽乱,但绢花仍在,且手指虬张,像是在抓挠什么,若是尸身在水流之中浸泡,发丝一乱绢花也必会随水遗失,手指也不会呈现这种状态。
若有一两处不合常理倒还可说牵强,但这几种都有,便可证明小姐不是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