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工作毫无了解的兴趣，所以也对我在医院的口碑与技术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我这个“心外科医生”的称号只代表着我可以把婆婆护理好，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他想下意识质疑我。
　　可主任的夸奖就在耳边，由不得他不信。
　　瞬间，他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复杂。
　　可婆婆情况紧急，程浩顾不得心里那点别扭，扯着我的胳膊就往手术室的方向去：　　“——那你还不快去救我妈！”　　“其他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妈的手术你必须……”　　我打断：“我做不了了。”　　程浩顿住了，猛然回过头，咬牙切齿：
　　“你什么意思？”　　“顾梦然，我妈还在里面躺着呢！你就非要这个时候跟我闹？”　　主任先是疑惑，看到我渗透纱布滴着血的右手时大惊失色：“小顾，你的手？！”　　我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主任，我来的时候手筋受损，让小王包扎好后，强撑着勉强可以上手术台。”　　“但刚刚摔倒、伤口二次受伤……我现在，不行了。”　　看着我控制不住颤抖的右手，主任忍不住白了脸色：
　　“这……这怎么办？病人情况很不好，我以为只要等你来了——”　　“不——不可能！！！”　　程浩瞳孔颤抖：“你、你别给我装——我只是推了一下，怎么就做不了手术了？！”　　“什么狗屁的手筋受损，我看你就是故意装模作样！”　　说着，他突然冲过来抓起我的胳膊，蛮力拆起我右手腕上的纱布。
　　我奋力挣扎，但程浩双眼通红，嘴中喃喃自语着“不可能”，力气大的惊人。
　　终于，包扎好的纱布被他一层层暴力扯掉，露出里面狰狞可怖的伤口。
　　程浩愣愣地看着我鲜血淋漓的伤口，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忍着疼痛，没工夫去骂突然发疯的程浩，只急着向主任说我的想法：
　　“我现在这样的确做不了任何手术。”　　“主任，您快把小陆叫过来，她的技术进步最快。”　　“让她来主刀，我在旁边指导——”　　可主任的脸色更白了：　　“小顾，陆芸那孩子，跟着医疗队去首都了，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我的大脑瞬间懵了。
　　程浩神色恍惚着摇头，嘴里还喃喃着“不可能”。
　　突然他抬起头，双眼猩红，冲过来拉扯我：
　　“我不信，我不信！”　　“不就是破了个口子，有什么做不了手术的？”　　“顾梦然！快点去救我妈！！！”　　还没等主任劝解的话说出口，手术室的门开了。
　　心外科临时上岗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对不起，很遗憾……”　　我直愣愣看着手术室的入口，耳边嗡的一声。
　　“不！！！”　　“不可能！不可能——”　　“你们这帮庸医！我妈不可能——”　　我终于忍无可忍，转过身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程浩愣住了。
　　我通红着眼睛看向他，积压的负面情绪勃然喷发：　　“你怎么有脸叫妈？你配当她儿子吗？！”　　我字字泣血，一步一步逼近他：　　“为什么不让杨若悦把包还回来？为什么不让她把药送过来？！”　　“为什么连杨若悦的忌口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对妈生病的事项一无所知？！”　　“你这样——你这样的垃圾，怎么配有妈妈？”　　“你怎么配当妈的儿子？！”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凄厉，程浩一时间愣住了，回过神之后下意识皱眉反驳：
　　“这跟悦悦有什么关系？”　　“你少把错往别人身上扔！你明知道全市只有你能做这个手术，为什么不好好保护手？”　　“顾梦然，妈就是因为你才——”　　我惨然一笑，强行打断：
　　“你知道，我的手为什么受伤吗？”　　“是你心心念念的杨若悦、是她的儿子砍伤了我——因为我在电话里和她妈妈起了争执。”　　“你知道我们起了什么争执吗？”　　我不顾程浩若有所感后逐渐慌乱的眼神，自顾自拿出手机，播放电话的自动录音。
　　录音里，杨若悦嚣张的声音一览无余。
　　“——你死不死，关我屁事？”　　“死了更好，那就是你的贱命！”　　用来羞辱我的那些话，此刻在手术室灭掉的灯前，如一根根尖利的刺，狠狠扎进了程浩的心里。
　　他铁青着脸，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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