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秀秀智破连环案
忧忡忡新编护官符
十月十七早晨,宝钗、雪雁拜别了李纨、黄岚等人,各租一顶蓝布小轿,风尘仆仆地向吴江县走去。
初冬的江南,仍然是芙蓉竞芳、秋菊争艳。宝钗初来吴江,一路上看见田野麦芽吐翠如茵,美丽太湖波光粼粼,洋溢着一派鱼肥粮丰、民富家盈的兴旺景象。轿夫一刻不停地向吴江县行进,约走了一个时辰,她身感困倦,打个呵欠,不觉进了梦乡。
迎面飘然而来一位女子,只见她品貌端庄、俊秀亲和,觉得面熟情诚,有似曾相识之感。她看到宝钗,满面春风地拱了拱手,说:“久仰久仰!宝姐姐!辛苦你了!非常高兴你光临吴江,十分敬慕你到湖岸村拜见公婆!”
“幸会幸会!谢谢!非常感谢你来途中迎候!”宝钗含糊其词。
“宝姐姐,还认识我吗?恐怕记不大清楚了吧。”那女子说。
“你看你看,看我的记性儿,只觉得面熟,一时回忆不起来!”宝钗说。
“四十二年未见面了,当然是不曾记得了。”女子说。
“不会不会的!不会是四十二年,四十二年前还未出生,那是前世的事?”宝钗惑然说。
“就是前世的事儿,你现在可能不信,说起来才会知道。”女子认真道。
“哦!有这等事!不妨说来听听。”宝钗感兴趣。
“说来话长,我也是西方灵河岸上的一株仙鹤草,与绛珠草是相邻栽种,同样受日月精华和甘露灌溉,同样在您领班麾下,你可记得?”女子说。
“真有这等事!不记得!不记得了!”宝钗想了想后,接着问,“那你何时下来的,在这里干吗?”
“就是在四十二年前的正月,元宵节过后不久,得知护花侍尉和你偷偷下来了。一天,绛珠拉着我的手说:‘仙鹤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石头也已经下去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就这么简单,我便糊里糊涂地跟着绛珠一起下来。”鹤草仙子渐渐脸泛红晕,接着说:“临走时,绛珠说:‘我去报答石头的浇灌之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无以报答,只有泪水报偿。你可偷偷地跟那个侍尉去吧!’我按照绛珠仙子的说法,与护花侍尉成婚了。这就对不起你了。”
宝钗摇摇头,说:“越听越糊涂!我没有听懂你的意思,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别急,且听我慢慢向你解说。”鹤草仙子接着说,“说起护花侍尉,你可能知道,他就是你的吴金玉,我就是他的前妻盛秀秀。因为金玉本来是你的,被我占了三年整。话要说回来,你当时为报石兄的牵扶之恩,一味地去报答石头,这也不能全怪我。”
“谢谢!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也苦了你了。”宝钗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怎能责怪你呢,凡事都有个命运,一个人总是有得有失,这不以自己的意志所左右。”
“也许你说得对,我嫁给金玉后,自以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谁知只有三年的短暂欢欣,便魂归离恨天了。或许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不该得而得之的缘故。”秀秀说。
“你说得不完全对,主要是你本身的体质所决定的。”宝钗说。
“我的体质很不错的!我还能给别人治病呢,怎么说我体质欠好?”秀秀说。
“不错!仙鹤草是温和的草本植物,它很有药用价值,具有独特的止血功效,无论是皮外出血或内出血,都有显著疗效。”宝钗叹了口气,接下说,“可惜它不能止本身的血,一遇本身出血,就无药可救了。命中注定你不能生孩子,生孩子必出血,一见到自身血液,就犯血祸!”
“这也是咎由自取,但绝无悔意,反而心满意足了,因我已享受过三年人间恩爱夫妻的生活。”秀秀再次拱手道,“此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不说它吧。今天特来拜见姐姐,有一事相告——就是二十二年前,贵府栊翠庵妙玉遭劫的歹徒,至今仍逍遥法外,你可知道?”
“妙玉遭劫之事怎能忘得,想起此事还惊恐非常。但不知歹徒是谁?更不知他们的下落。请问你可知晓?”宝钗问。
“此事缘于你荣府的不肖子孙贾环,他见妙玉如此姿色,早就垂涎三尺;加上宝玉经常出入栊翠庵,与妙玉一往情深,贾环就醋意大发,对妙玉怀恨在心,勾结贾芸、王仁,设计阴谋来加害她。”秀秀说。
“罪过罪过!伤天害理,作恶多端,罪孽深重!不知他的下落?”宝钗愤慨地说。
“此案不光他们三人,他们还勾结太湖水盗,趁史太君寿终正寝之机,在当时贾府一片混乱之时,趁火打劫,将妙姑劫持后,进行疯狂的欺侮、凌辱,使她泣不成声、痛不欲生,几次晕死过去,使人怆然!”秀秀说。
“听你一说,更使我义愤填膺!妙姑现在何处?近况如何?”宝钗急切地问。
“妙姑还在人世,她遭受污辱后,感到难以见人,从此隐姓埋名,深居简出。”秀秀不想过多透露妙玉的近况,特意将盗贼的情况告诉道,“暂不谈妙姑的事,最主要的是拜托你趁这次来吴江的机会,帮助侦破妙姑遭劫一案,抓获三个江洋大盗。”
“怎么个抓获法?请明确告之。”宝钗要求道。
“他们中有三人,明后两天内为一桩命案,恶人告恶状,会自动送上知县衙门的,你要抓住这难得机会,连环破案,捉拿罪人,以报妙玉受辱之恨。”秀秀说。
“谢谢你来告诉我!请放心,只要我能做到的,将竭尽全力。”宝钗表示。
“拜托了!谢谢!再见!”秀秀说后就飘然而去,宝钗想留也留不住。
……
“好嘞!到啦到啦!”轿夫停轿。宝钗迷糊醒来,睁眼一看,轿子在吴江县大门前停下了。雪雁递进名帖,不一会儿,贾桂急忙出来迎接;衙门里的官吏和公差,出于好奇、敬慕与礼貌,也不约而同地前来迎候。
宝钗向过来迎接的人们招呼示意,以平和亲近的仪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下午,贾桂公务在身,主持审理一桩财产纠纷案。宝钗、雪雁趁机在堂后旁听他是如何审理案子的。审理下来,她俩认为尚且公正合理。
傍晚,宝钗与儿子叙谈,主要谈及他降职处理的事。母亲说:“我看你情绪低落,还萎靡不振,主要原因是不知己之何样错、不知己之何处错、不知己之如何错、不知如何纠其错!还未对己之过错有足够的认知,这绝非小错小过,而是大错特错,要知道吏部对你的责罚是从轻了的,因此你要吸取这一教训,吃一堑长一智。”
“母亲说得极是,孩儿切记母亲的教诲!”他毕恭毕敬地说。
“你想想看,一来有负王恩。你放官到吴江县,皇上是念及元妃旧情,按照皇亲国戚给你破例的,否则怎么安排到堂兄属下?还影响到兰哥;二来有悖情理。你初次为官升堂断案难免有误,但当你知道囚人是莺儿,分明是桩错案了,还要将错就错置亲人于死地,你理何在、情何堪、心何忍?”宝钗说。
贾桂尴尬地变换着脑袋的姿势。
“大家眷及贾府,看你初入仕途、初次犯错,未将你将错就错、企图杀人灭口的恶端如实上报,否则,你的脑袋可能也难保了。”母亲有些激动。
“孩儿知错,知罪。孩儿……并非有意。”
“有意无意无须在我面前申辩。最要紧的是应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为官。”宝钗接着说,“你把笔墨纸砚拿来,我写张《新护官符》给你。”
贾桂马上倒水研墨递笔,宝钗认认真真地用行楷写成《新护官符》。随手交给儿子,说:“这是《新护官符》,也是五十字。贾雨村用了那张《护官符》,不但护不了官,反而落得个锁枷扛的结果。只要你记住《新护官符》,并按此去做,就会成为上为国家、下济苍生的好官,不会是贪官污吏,也不会渎职丢官,更不会落得像贾雨村那样的可悲下场。”
贾桂见她写着:
贾必真,廉洁奉公作贤臣。
尽忠诚,济苍生,鞠躬尽瘁为庶民。
执法如山秉公道,闻过则喜慎言行。
学无厌,勤务政,国强民富定乾坤。
宝钗继续说:“实际上,门子给贾雨村的那张《护官符》,算不上是护官符,只是一种关系网,只能保得住一时,保不了一世,最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有失势倒霉的一天。我考虑再三,从孔夫子那里去讨教真正的护官符。子曰:‘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前句告诉人们,为官执政时要慎言慎行。那如何达到言行寡尤寡悔?后句又告诫大家,须为政以德,把以理服人、以仁治人、以诚聚人放在执政理事的首位,才能得到民众的信赖和拥戴。我这《新护官符》就是从老夫子那里来的,在句子上与原《护官符》相仿,但内容迥然不同。这里关键是‘贾’、‘真’两字,姓贾的切不可假,‘真’才能‘善、美’。身为朝廷命官,应是博学多才、艺通识广的智者能人,要对皇上忠心耿耿,为国运昌盛殚精竭虑,还要清正廉明、秉公执法、疾恶如仇、伸张正义,更要普济苍生、惠泽百姓、致力改良、造福一方。”
宝钗接下感慨地说:“为什么官场上屡屡出现贪官、坏官?历朝以来都在清理官场污秽,可是贪渎屡禁不止。我从贾雨村的起落中找到答案,就是没有读懂这个‘官’字。‘官’字不能解读为‘官’字两张口,就是逢场作戏、欺上瞒下、口是心非、愚弄百姓。其实‘官’字是宝盖下面右边一直,左旁上下两个半口。宝盖是上天,是指皇上、朝廷;两个半口,上是皇上的旨意,下是百姓的心声;而一直就是为官,指上把皇上的旨意传达到百姓之中、下将黎民的呼声禀奏至皇上朝廷,使朝野呼应通畅、上下顺达。当然,为官者不是简单的传声筒,既是朝廷的使命者、地方的当政者,更是民权的维护者、民生的施福者。因此说做官必须上为国家所忧,下为庶民所虑!”
“并且‘官’字上口小,下口大,可见得‘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宝钗继续说,“在错判莺儿的案例中,可以看出你与贾雨村基本相似,就是利欲熏心、官迷心窍。自从你出了官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才拟了这《新护官符》来,也可谓是为官的守则。”
“孩儿切记母亲的教诲,把它贴在墙上,作为座右铭,天天比照查点。”贾桂说。
第二天,宝钗很早起来,亲自用楷书抄录一幅《新护官符》。贾桂将它贴在县堂醒目之处,以劝勉官吏共同遵守。
宝钗的苦口婆心,深深地教诫和感染了贾桂及其他官吏。他们无不赞叹:须眉不及裙钗,宝太太胸怀博大,站得高看得远,想的是国家大事和百姓福祉!而我们七尺男儿,有的却鼠目寸光,往往为了蝇头小利,不知廉耻、不择手段地舍弃道德规矩,甚至背离朝廷纲纪,真是不应该。
第三天早上,宝钗正在回忆那天轿上做梦之事。忽然,县堂前响起“咚咚咚”的堂鼓声,有人击鼓告状了。她心情紧张地前去探视,看看来人是否像梦中所说那样,况且她很少看过这种场面,就随同雪雁走进县堂,坐在后面不显眼的地方。
这是一桩奸杀案,诉的是吴江县湖涯村施正通杀害十八岁民女。尸体由两人抬进公堂。贾桂命衙役检验尸体。结果报告:此女系奸污谋杀而死,死者被强奸时进行过激烈的反抗,凶手用绳子勒其颈部,造成窒息而亡。
贾知县吸取第一次审案教训,先审问原告:“三名原告是何里何保人氏?姓甚名谁?从实报来!”
“我们三人同是太湖人,以渔船为家,我姓寥,名玉福,今年四十八岁。这位是我的弟弟,名叫寥玉贝,少我两岁;还有一位是宋由示,四十四岁。”
“寥玉福,死者是你的什么人,她今年几何,甚姓甚名?”贾知县问。
“死者是我的闺女,姓名寥小英,年方十八。”寥玉福说。
“你所告何人?”贾桂问。
“所告湖涯村施正通。他昨天晚上强奸我女,我女不从,他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致使小女窒息而死。”寥玉福说。
“有何证据证明是施正通所为?”知县问。
“证据有三:一是尸体从施家大院的墙角处找到,铁证如山;二是在他花园中找到小女的破衣裤,其裤子内沾染斑斑点点污渍,从中不难看出是被奸污了的;其三在施家大院池塘里发现麻绳一根,刚好与小女颈部的痕迹相吻合。以上三点足以证明小女是被施正通所害,请求知县大老爷明镜高悬,为我闺女伸冤昭雪,严惩凶手!”寥玉福说。
“寥玉贝,宋由示,你俩有何说法?”贾桂问。
“大哥句句实情,请求青天大老爷为民伸冤!严惩凶手。”寥、宋同时表示。
接着贾知县审问被告。他手拍响子,问:“施正通,刚才原告说的你可听清了?”
“小民已经听到了。他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纯属诽谤,并无此事。”施正通说。
“你说‘并无此事’,此女的尸体是否在你的院中抬来的?”贾知县问。
“今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尚在睡梦中,忽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待我的管家打开大门,便闯进他们三人,说我害死他的闺女,说后就在墙角处抬出女尸,同时把我也带到知县衙门,真是飞来横祸,实属冤枉。”施正通说。
审到这里,贾知县宣布:“这是一桩人命官司,为了不冤枉好人、不放过恶人,本县还要深入察访。被告施正通暂且羁押本县,女尸已经验证,记入案卷。尸体先由死者家属抬回去予以收葬。”
“青天大老爷,请求先给丧葬费银子五十两。”寥玉贝说。
贾知县当即表态“照准!”接着宣布“退堂!”
“慢!尸体暂等一会儿搬走!原被告都暂且留下!”众人视之,见是一位品貌十分端庄的中年妇女。她向贾知县递了个眼色,说,“知县大人,我能否作为证人,为你侦破此案提供有用的证词和证据?”
“好好好!当然好,你如果说得好,本县可以全权委托你来办。”贾桂见是母亲开口,就随机应变地说。宝钗立起身走上前去,叫当差协助,又给女尸进行认真复检,在有关部位反复查验,并对作案工具作了详细考证。然后她向原告问:“你闺女到施家大院作甚?”
“这这……到施家……到施家讨工钱的。”寥玉福说。
“她何时走进施家大院的?”宝钗问。
“昨天下午。”寥玉福说。
“不对!杀人者非施正通,而是你们!可恶!太可恶!自己杀人后再移尸到施家大院,嫁祸于他人,达到敲诈勒索之目的。寥玉福!我说得对吗?”宝钗说。
“胡说八道,你这妇人乱话三七。你是什么人?”原告三人惊慌失措地叫。
“不是吗?我举出以下三点证据。”宝钗沉着而有条有理地举证道,“其一,女尸已有异味,开始腐烂,断定死于两天前,非昨晚所杀。死者是被强奸不从而手勒颈项窒息死亡的。绳子是死后假系的,你们于今天凌晨从墙外移抛进施家,两件物证也从外面带入的。”
宝钗接着指道:“再者,这少女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从富户抢来的千金小姐,她衣着、口红、脂粉高档,肌肤白嫩,据此看来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断定是被你们糟蹋致死的。”
“第三,可以肯定,你们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一伙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她接着推断道,“你们说的也不是真名实姓,所报的寥玉福,实名是缪宝富,寥玉贝的实名是缪宝贵。我说得没有错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清白良民,你在诬陷我们,请知县大老爷明察。”他们抵赖着。
宝钗上前仔细观察后,说:“不信,你们三人把右手伸出让我瞧瞧。”她说着抓住缪宝贵的手,看了看后,说:“你这手也够狠的了!少女是被你的右手勒死的。因为大拇指在右边,断定是右手,况且陷得很重,痕迹明显;更清楚的是死者曾做过反抗,其右手抓破你的皮,她中指中有你的血渍,刚好与你的右手皮破相吻合。”
“你陷害好人!陷害良民百姓。”缪宝贵说。
“我看你末日来临!已到报应之时了。你自己把‘宝贵’的头砍了,说成玉贝,把牢字的头戴在姓上,‘宝富’也是一样地砍了头了,说成玉福。你这个林宙宗也来个先戴牢帽后斩首。这是我测算出来的,你们敢说个不字吗?”宝钗进一步说。
宝钗以上的分析有板有眼,判断合乎逻辑,很有说服力,旁听者无不称奇。缪宝富他们也感惊讶,但还百般抵赖。这时她又来一招,说:“我正要找你们,你可记得二十二年前贾府栊翠庵吗?”
吓得魂不附体的缪宝贵说:“我,我不记得。”
“二十二年前,你们三人与当时荣国府的贾环、王仁、贾芸相勾结,也是越墙而入,用迷香熏昏妙玉。”说到这里,宝钗不禁泪涌地叹息,“‘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这样高洁可敬的人,被你们给糟蹋了,此案一直挂在胸头。恶有恶报,妙姑二十二年的沉冤,终于得破了。”
“冤枉!冤枉呀!我与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为何要栽赃于我?”缪宝贵口硬心虚地呼。
“我与你们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妙玉是我的姐妹,她遭此劫难,哪有不伸之理?你说冤枉?大家请看,他脖子上戴的玉佩是妙玉的心爱之物,这是一件极珍贵的宝物。可惜你不识货,不需看我也记得,里处写着‘金山玉海’四字。不信众人拿去瞧瞧。”
“请青天大老爷明鉴!如此公堂怎允许这样的村野农妇胡扯、血口喷人、陷害好人?请求青天大老爷将她轰出堂去。”缪宝贵强作镇定,以攻为守。
“威武……”堂中衙役齐呼。贾桂连击震堂木,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她是本县的生身之母,是万众敬仰之贤士,你等如此歹恶之人竟蔑视本县,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在事实面前,三个大盗终于低头认罪,妙玉的沉冤也得以告破。宝钗在吴江识破了一起重大人命案,还连环破了二十二年前的沉案,做了一件石破天惊的事,很快在百姓中传为包公再世、观音下凡。
宝钗这次来吴江,另一个重要目的是去湖岸村拜公婆的。于是,她与儿子道别:自己要与雪雁到杭州去一趟。随后就离开了吴江县衙门。
金玉早已做了安排,说他俩已经在外面举行过婚礼,所以吴太夫妇知道儿子带来了媳妇,高兴得了不得,脸上愁云荡然无存,喜上眉梢地忙这忙那。吴太赶紧请来工匠,把陈旧的房屋修饰一新,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整然有条,还从南浔买来工艺考究的紫檀木床等家具,从街市上购来各类用品和食品等。
下午,一条普通的客船扬帆撑篙,缓缓地向湖岸村驶来,在石砌的码头上停靠。金玉携着宝钗的手,小心翼翼地牵过跳板上得岸来。
此时,邻里及亲朋好友前来迎候,同时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宝钗的品貌和气质像朝曦煦风撼动了在场的人们,个个“啧啧”地不绝于耳。
新媳妇进门后,金氏婆婆把早已泡好的高丽参茶递送过来。宝钗接杯后,随手将它交给雪雁,再从雪雁手中拿来红色呢绒小地毯,“刷”地铺在地上,“啪”的一响,双膝跪地,向金氏行了个三叩首礼,说:“母亲好!祝母亲健康长寿,长生不老!”婆婆乐呵呵地携着宝钗的手,说:“快起来!快起来!”
宝钗起来后,再走到公公跟前,同样行了大礼。此时吴太夫妇,喜悦心情难以言喻。
宝钗拜过公婆后,呈上孝敬的见面礼——高丽参两盒,补药酒两坛,燕窝和银耳各两包,还有衣料裤片等。她说:“因路上不便,媳妇带了少量东西,只是略表心意!”
“你人来就高兴了!何必破费!”金氏乐呵呵地说。
“母亲贵体倒挺健朗的,父亲也还不错,很有精神。”宝钗恭维道。
“自从你父亲听到金玉娶了媳妇后,他身体好多了。”金氏欣愉地说。
“只怨媳妇拜见来迟,请父母多多原谅!”宝钗真情致歉。
“我们知道你们事体繁忙,从百忙中来看我们,是尽到孝心了!”金氏激动难抑。
“这是媳妇应该的。”宝钗诚挚地说。
因说已办过喜筵,在家里就不再举行了,晚宴只设二桌酒席,请少数要好的亲朋邻里作陪。雪雁作为伴娘,兴高采烈地陪着新媳妇,东把杯西敬酒,行酒令吟赞歌。
房子虽然是陈旧的农舍,由于经过修缮和装饰,室内却熠熠生辉,尤其是家具簇新、齐全,摆设合理、妥帖,宝钗感到别样的舒心、欣慰,觉得虽然没有二十多年前那次与宝玉成婚时的奢华,但心中着实比那时愉悦温馨数倍。她再次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之中。
在皇商家长大、从大观园走出的薛宝钗,从繁华的京城来到乡村僻壤,从太太变成农家媳妇,丝毫没有惋惜,反而感觉一切新鲜。她领略到大自然清幽秀丽的风光,呼吸到乡野泥土的芳香,见识了热情好客和朴实无华的乡亲,体验着普通百姓生活的乐趣。
这时,金玉娶来好媳妇的消息不胫而走,附近看新娘的人接踵而来。其中有位女眷见到宝钗感激涕零。原来是前几天在吴江县做被告的施正通妻子盛秀娟,也是金玉前妻盛秀秀的姐姐。她前天随夫被押到吴江县堂,险遭不白之冤,幸好宝钗明察秋毫,明辨是非,还其清白。今天偶然遇见恩人,她双膝跪地、俯身就拜,说:“活菩萨,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恩重如山,永生难忘!只是无以报答!”
“姐姐!请起请起!我是金玉之妻、吴门之媳,应以姐妹相称。”宝钗以礼相待。
据此看来,宝钗顾虑,万一这一消息传到吴江县衙儿子的耳朵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决定提前起程往杭州。她恭敬地对公婆道:“请父母亲大人见谅,媳妇我要与雪雁去杭州走一趟,就想明天动身,过一段时间再来看望您二老!”
“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去?”金氏说。
“这次就不必了,下次将专门陪父母亲到杭州一游。”宝钗说。
“要带些什么吗?”金氏问。
“不用了,杭州卖的东西多着呢!”宝钗说。
“要么我给你们带点粽子和煮蛋去,可以路上吃吃。”说后,金氏连忙动手包粽子、煮茶叶蛋,足足忙了一夜。
第二天,婆媳俩依依难舍地挥手告别。一行三人向杭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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