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许文斌低低地哀嚎，他开始无力地、嘶哑地重复着我的名字，「言言」「言言」「言言」……
就像是有什么执念，一定要告诉我。
我强撑着精神爬到他的身边，那双眼睛已经全无往日的神采，开始渐渐变得灰白黯淡。
片刻之后，我弯下腰。
「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
这是许文斌最后的话语。
「这就是我还记得的全部过程了。」我靠在病床上，虚弱地按了按额角，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两位警官对视了一眼，我瞥到其中的一丝怜悯。
警官礼貌地冲我道谢后，迅速转身离去。我又开始陷入昏沉。
年末，大雪纷飞，我站在住院部楼下，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抬头，一粒晶莹剔透的雪花轻轻荡在我的鼻尖。
这样寒冷的日子，与数月前的酷暑已经截然不同。
半年前的凶案，警方从我体内检测出大量的奥氮平，初步判断我患有躁狂症。
这种药过量服用不仅会导致患者昏迷，也可能会使患者易怒，甚至出现攻击行为。
而之后开出此药的医院和治疗我的医生的证词纷纷印证了这一推断。我不仅患有躁狂症，甚至还出现了精神分裂的部分症状，典例即我常常沉湎于幻觉之中。
随后，检方便不再纠结于我的行为究竟构成故意杀人罪既遂还是过失致人死亡罪，直接认定我作为精神病人在作案过程中缺乏犯罪构成的主观要件，不负刑事责任。
至于我证词提供的那部可以说间接导致了这个惨案的小说，警方在查找数日后，一无所获。
最终只能将其归因为我精神病发作时的幻觉。
许文斌是否真的对我有杀意，这个问题的答案随着他的逝世也变得无从得知。
我还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所幸，经过一段时间的规范治疗，医院评估我已经能够长期稳定地保持在正常状态，我离开了精神病院。
踏出精神病院大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不远处江面上浮着沉沉雾霭，一缕若有若无的金光透过晨雾照在我的肩膀上，仿佛上天为我披上了一道象征荣誉的缎带。
我笑了笑，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什么？你说我就是那个杀害许文斌的凶手？也许是吧。
我想起四年前的那天下午，当我走进经伦律师事务所时，我无意中对上了人群中的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很难形容，冷静，机敏，残酷，仔细看去，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贪婪与志在必得。
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他了。
一个上乘的猎物。我想。
「你好。」
我走上前去，一个完美的演出计划渐渐在我的脑海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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