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清洗时,污浊的镜面映出一张陌生的脸。病态的苍白取代了莹润,嘴唇失血,枯瘦的身体在宽大衣服下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嘴角结痂的咬痕,是三天前刘老根的“杰作”。
镜中人比镜面更脏。
我厌恶自己。
“磨蹭啥!”刘老根推搡着我,对着贺东挤出谄笑,“长官,她…高兴傻了!回去跟秦副好好过!”
我扯动嘴角,却挤不出半分笑意。
来的不是秦安。是贺东。秦安多年的心腹,亦是旧友。
也好。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语棠,回家。”贺东声音艰涩,伸出手想扶我上车。
吉普底盘很高。当他习惯性地托了我后背一把时,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我触电般避开,狼狈地跌进后座,蜷缩成一团。
贺东眉头紧锁,猛地盯向刘老根:“你对她做了什么?!”
刘老根脸色煞白:“长官!冤枉啊!我一糟老头子能干啥?她就是累的!刚放马回来!是不是?”他眼底的威胁,毒蛇般缠绕。
我颤抖着,最终,点了点头。
贺东攥紧拳,不再追问,驱车驶离这片吞噬了我的荒原。
车窗外,掠过一张张熟悉而恶心的面孔。那些曾在马厩外徘徊、用一壶酒换取片刻“欢愉”的男人们,假惺惺地挥手,言语间满是下流的暗示与赤裸的威胁:
“文小妹,走好啊!回去老实过日子!”
“咱会想你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唉,散伙饭都没吃上!城里见,你请客啊!场里可多亏咱‘照顾’!”
“回去可得‘本分’点儿!”
猥琐的笑声被甩在车后。贺东脸色铁青,猛按喇叭,喧嚣顿止。
路过草场卫生站斑驳的土墙时,积压的泪终于决堤。
无休止的凌辱,怀孕是必然的。
被刘老根强占一月后,小腹悄然隆起,孕吐不止。
终于有人抱怨:“刘老根!你这娘们咋回事?退酒!”
正喝酒的刘老根拎着马鞭冲来:“偷吃啥了?把肚子吃坏了?抽不死你!”鞭影落下,重点抽在腹部。剧痛中,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涌出......
他慌了,驮我至卫生站。
诊断:怀孕。
刘老根破口大骂:“野种!骚货!一天不勾引男人就活不了!”
医生护士的鄙夷目光如针:“母马发情也没这么勤!罐头厂就勾搭好几个了!害人差点离婚!”
我百口莫辩。罐头厂那次,是厂长纠缠,被我当众痛斥。却被方晓钰扭曲成我主动勾引。
取走孩子的过程,是活生生的凌迟。汗浸透了身下的床单,惨叫撕破屋顶。
泪已流干。
术后当晚,刘老根便带着一个男人闯进病房。
“手术钱老子掏的!躺着享福?没门!”他扒开我的病号服,狞笑着退开。
那壮硕的汉子扑了上来......
意识模糊时,只听见护士的尖叫和满地的猩红。
汉子提着裤子逃窜:“是她勾引我!”
医生护士的咒骂声中,我再次被拖回鬼门关。也是那时,我知道,此生再无做母亲的可能。
无数次,我渴望死于那日。
“语棠?语棠?”贺东的声音将我拽回。
我低低应了一声。
他声音沙哑:“我知道…这一年…很苦。想说的时候,我都在。”
我点头。
他顿了顿,艰难开口:“回去…就要和秦副办婚礼了。他忙…才让我来接你。”
嫁给秦安?曾经的梦,如今只剩冰冷的灰烬。那个亲手将我推入深渊的男人,与那些施暴者,在我心中已无区别。
当熟悉的小院映入眼帘,心脏却沉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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