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京都第一医院
沈甜苍白地脸上努力扬起一丝笑来，“医生，我这种情况，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沈小姐，我非常不建议你留下这个孩子，癌症的药物会对胎儿产生副作用，谁也无法保证他的健康。”
沈甜怔了怔，看着病历图片上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胃。
胃癌晚期。
在此之前她从未设想过她患了绝症会怎么样。
她的手指轻柔地抚上另一张单子，上面的小豆芽有些模糊，黑漆漆地一团。
这是她和陆睿的孩子。
她期盼了一年才得到的孩子。
医生满含怜悯地看着她，叹息着轻轻摇头。
“如果……我不治疗呢？”
良久，沈甜抬起头看着医生，含着微弱的亮光。
医生一惊，劝她把念头压下，“沈小姐，那你可就会有生命危险……”
沈甜微微一笑，苍白地小脸上终于浮现一个发自内心地笑容，“谢谢医生，我没关系。”
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她怎么样，没有关系，反正陆睿也不在乎。
他在外面和沈清微约会时，从不记得她还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吃饭，她精心为他准备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早已失了原来的口感。
医生说，胃癌与她不规律饮食有很大关系。
沈甜站在门诊楼门口，忍不住打了个颤，望着外头阴沉的天，寒风扑面，裹挟着冰凉的雨滴，一点一点打在心底，渗透骨髓，潮湿一片。
京都向来少雨，她来时还晴空白云，现在却黑云压城，如同她的心里，雾蒙蒙地，不见阳光，带着些隐痛和淡淡的失落。
她还想和陆睿白头到老，还想看着她的孩子长大成人。
可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这或许就是报应啊。
报应她设计陆睿，联合陆老爷子逼他结婚。
回到星河湾别墅时，外面的雨哗哗直下。
沈甜接过来赵阿姨递来的毛巾，她面色白如薄纸，毫无血色，眼底沉沉，没有光亮，行将就木。
“太太，先生回来了。”赵阿姨在她耳边提醒。
沈甜眼眸一动，简单擦过不小心淋到的雨水，缓缓走进客厅。
每一步，都踩在心尖上，她忍不住攥紧挎在身上的包包，里面装着她的病历。
他会不会期盼这个孩子的降生？
“阿睿……”
“把协议签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甜一怔，双眸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陆睿身形挺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色沉着，眉眼冷冽，眼神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目光扫见文件封面“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沈甜呼吸一窒，方才想要出口的话被强行咽到了肚子里，那一丁点期盼也被踩到泥里。
她掐了把手心，并没有去接那份文件，“你知道，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这一年，每隔一个月，她都能收到一份这样的文件，早已习以为常。
“沈甜，你想清楚，签还是不签？”
陆睿眯了眯眼睛，用力捏住她的下颌，明显多了几分威胁。
以往几次，陆睿只是把协议递给她，不会强迫着她签。
“不签，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沈甜深吸一口气，与他四目相对，忍着下颌地痛意，毫不退缩。
有她在，沈清微想要成为陆太太，痴心妄想！
沈甜心里苦涩。
沈清微是她的堂妹，明明是个心机深重恶毒的女人，盗取她的设计作品，污蔑她抄袭，害的她被冠上剽窃的罪名，再也不能进入她最喜欢的设计圈子。
沈清微在陆睿面前装的一手小白花，偏偏陆睿喜欢，只信沈清微。
就连沈清微的父母，也开始仗着陆睿的权势，想与爸妈争夺沈氏集团。
“这一次由不得你！”陆睿冷冷嗤笑一声，一把将她甩开。
沈甜很轻，轻到他一下就将她甩在地上。
她胃倏地痉挛起来，一阵阵抽搐，恍如刀割，疼地她小脸皱成一团，咬紧牙关咽下喉中的腥甜。
“别以为有爷爷给你撑腰，你就能肆无忌惮！”
陆睿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她苍白的脸蛋，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毒蛇吐着蛇信子，“不想沈家出事的话，就乖乖签字。”
“姐姐。”沈清微急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一边将沈甜扶起，一边柔声道，“阿睿，你好好和姐姐说，不要这么粗鲁。”
沈甜注意到，沈清微出来的房间是陆睿的房间。
她不由得攥紧拳头，甩开她的手，“沈清微，你来做什么？”
沈清微往后踉跄几步，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
陆睿大步走过去将她扶起，关切道：“清微，你没事吧？”
“没事。”沈清微轻轻摇头。
“沈甜，你真是心肠歹毒！”陆睿视线移到沈甜身上，阴云密布，眸间充满冰冷，“清微好心扶你，你却反而将她推倒！”
“我没有推她。”沈甜咬着下唇，她根本没有用力。
“阿睿，不怪姐姐，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怪我把你抢走，是我不对在先，她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
沈清微拉着陆睿的手臂，勉勉强强地提起一丝笑来安抚他，让人看着更是心疼。
陆睿轻轻环住沈清微的肩，眸光温柔，而后又抬眸看向沈甜，眼神霎时间变得冰冷，“沈甜，道歉！”
沈甜看着两人的亲密，陆睿的护短，心口若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痛，他原来也是有温柔的，只不过温柔都给了沈清微而已。
她强撑着，“我没有错，为何要道歉？！”
“阿睿，你别逼迫姐姐，要道歉也是我们该向姐姐道歉。”沈清微面色有些苍白，面带歉意的看着沈甜，“姐姐，对不起，我不该破坏你的婚姻，不该与阿睿在一起……可是，我真的很爱他，姐姐，我怀孕了，你成全我们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几乎快要哭出来，如此的情真意切。
如当头一棒，沈甜眼前一黑，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神，她嘴唇蠕动，强挤出一句，“你说什么？”
“姐姐，我怀孕了。她也是你的外甥，你肯定也不忍心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对不对？”沈清微哽咽着。
怪不得，陆睿这回铁了心要跟她离婚。
沈甜鼻子一酸，一阵泪意涌上来，呛得她眼角发红，她看着陆睿，声音苦涩沙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怀孕了，你还会想和我离婚吗？”
沈清微下意识地抓紧裙摆。
她正是因为得知沈甜怀孕的消息，怕陆睿放弃离婚，才抢先一步告诉他她怀孕了。
“会。”他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语气冰冷，如一把亮白刃狠狠戳进她的心口，“怀孕了就把孩子拿掉，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沈甜喉咙一涩。
他不想要她的孩子。
沈甜眼前越来越模糊，她拳头紧握，透着股狠意，“你想和沈清微在一起，除非我死！否则，你们的孩子注定只能是私生子！”
说罢，她越过二人上楼而去。
眼泪一颗颗从眼眶中坠落。
“沈甜！”身后传来陆睿的怒喝声。
沈清微光明正大地留在了别墅，由赵阿姨几人照顾着，为了以防万一，沈甜连厨房都进不得。
她苦笑一声，陆睿对她防备到了如此地步。
“姐姐。”沈清微拦住她上楼的去路。
沈甜冷冰冰地看着她，“让开。”
沈清微一改先前小白花的柔弱，浮起几分挑衅的笑，“别急着走，姐姐，我知道你怀孕了。”
沈甜倏地抬眸，警惕的盯着她，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你想怎样？”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阿睿的。”沈清微抱胸，拖着尾音，“但是，姐姐你确定要这么一直拖下去？等孩子显怀，阿睿迟早会知道你怀孕，你该知道，他最恨别人骗他，到时候可就……”
“不用你管。”沈甜才不会轻信她会好心提醒她。
“姐姐，我也是好心，你若是执意留下这个孩子，就算阿睿让你生下来，可你时日不多，等不到孩子长大，你走后，孩子落在我手里，我可不敢保证他会出什么事。”
“你敢！”
沈甜瞪大眼睛，没想到沈清微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
沈清微说的她昨晚便想到了，她必须想办法，保证孩子平安长大。
沈清微看着她面上几分慌乱，满意地笑了笑，“姐姐，你若是，狠不下心，不如我来帮你？”
说着，她一把扯住沈甜的手臂，作势将她往下推。
“放手！”
绝不能让她伤害孩子！
沈甜心跳漏了半拍，抓着护栏，不顾一切将手臂从她手里挣脱。
几番拉扯，只听一声惨叫，沈清微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清微！”进门的陆睿正好看到这一幕，连鞋都没来不及换，冲到沈清微旁边，将她抱起往外走。
沈清微捂着肚子，疼地小脸皱起，虚弱地拉着他的手，“阿睿，不怪姐姐，她只是怕失去你，太伤心了，才……”
“沈甜！若是清微腹中的孩子出事，我要你沈家陪葬！”陆睿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她，燃着熊熊之火，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沈甜怔了怔，对上他的视线，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恨意。
她的心颤了颤，仿若刀绞，看到陆睿进来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中计了。
“陆睿，不是我，我没有推她。”她咬着下唇，低声喃喃，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哪怕明知他只信沈清微，却还是抱着那虚无的希望，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陆睿冰冷地扫了她一眼，抱着沈清微离开。
沈甜自嘲一笑，抚着小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她在客厅坐了一下午，连饭都没吃几口，直到傍晚才等到陆睿回来，他面色依旧冰冷。
“把她送去地下室！”
冰冷阴森的声音响起，沈甜这才发现进来的除了陆睿外，还有两个黑衣保镖。
“阿睿，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陆睿回过身直直盯着她，眸中的戾气越发深重，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见她依旧在狡辩遮掩，冷冷一笑，打了个手势。
两个保镖上前，将她扯过来一人架住她一只胳膊，拽着往外走。
她脚步趔趄，几欲摔倒，又被用力拽起来。
“放开我！我不去！”沈甜拼力挣脱保镖的钳制，“我没有推她！”
“带下去。”
保镖门连拖带拽地将她往地下室扯去，动作干脆利索。
到了门口，保镖将她往里一推，沈甜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昨天刚刚下过雨，地下室昏暗阴冷，比往常更加潮湿，膝盖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磨破了皮，鲜血点点星星地渗出，刺地她瑟缩了一下。
腹部传来阵阵微弱的隐痛，像蚂蚁啃咬，她心里慌乱不已，紧紧捂着肚子伏在地上，生怕孩子出了什么事。
好半天，她才适应眼前近乎漆黑的一片。
陆睿不知何时进来，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
他逆着光将黑暗与白昼隔开，一面天堂一面地狱，一面天使一面恶魔，黑暗下，他的五官更显俊朗精致，如刀削斧凿。
她一抬头，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庞，凌厉凉薄的双眸，心底一颤，忽然觉得，她从未真正了解过陆睿。
陆睿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一步步走到沈甜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就在这里好好悔过！”
沈甜挺脸色白了几分。
未能按时吃饭，她的胃犹如海上潮涨，云水翻腾，顿挫窒闷的疼痛一阵阵传来，嘴里泛着苦水。
陆睿扫了她一眼，将她甩开，大步离去。
“阿睿！”
她喊住他。
“我真的没有推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陆睿停都未停，只当做没听到她的话，径直走了出去。
地下室门合上，最后一丝光亮被收回，陷入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沈甜从地上爬起来扑到门边，拍得门啪啪响，“开门啊！放我出去！”
没有回应。
“我真的没有推她……”她的声音低下来，失魂地喃喃，嗓音哽咽，“阿睿，我没有推她……”
她顺着门滑坐在地上，双臂环着膝盖蜷缩起来，将头埋起来。
泪水颗颗接连不断，四下寂静之中，唯有她窒闷的哭声回荡，十分压抑，仿佛鲜血淋漓的小兽，闷声呜咽，默默地蜷缩在角落舔舐着伤口。
“陆睿，你知不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次呢。”
“陆睿，小时候你说过会娶我为妻，让我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你不记得了吗？”
“为什么你的眼里再也看不到我了？”
黑暗之中，沈甜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毫无生气地缩在角落，脸上灰败倾颓，眼神黯淡无光。
地上冰凉，寒气入体，彻入骨髓。
她只穿着一条堪堪及膝的裙子，全身缩成一团，依旧冷的全身发颤。
额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疼得直冒冷汗，鬓角发丝湿濡，贴在脸颊上，狼狈不堪。
再忍忍，很快就能出去了。
咔哒一声，地下室的门打开。
光线急不可耐地洒进去。
“太太，出来吧。”是赵阿姨的声音。
浑浑噩噩间，沈甜好似听到了赵阿姨的声音。
她不知道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呆了多久，只记得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胃疼的快要麻木，嘴里全是酸水的痕迹，唇上干的裂开，身上的裙子被汗湿透，被晾干，再被湿透……
可以出去了吗？
沈甜强自睁开眼睛，浑浊麻木，映进来的光让她下意识地闭眼，浑身僵硬，如提线木偶。
终于撑过来了。
饮水充饥之后，她再次沉沉昏睡过去。
醒来时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已经是被关进地下室那天的四天后。
原来她被关了这么久。
沈甜苦笑一声，准备去医院做孕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喂，妈。”
“甜甜，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爸爸被抓了！你快去问问陆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电话里母亲凌脂声音焦急。
“甜甜，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爸爸被抓了！你快去问问陆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电话里母亲凌脂声音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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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甜胸口像被一记重拳砸了一下，“妈，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前天，警察突然闯进来将你爸带走，说沈家产品被检测出含有致癌物质，我四处托人找关系，才知道是陆睿在上面压着……”
她大脑一阵发懵，坐在原地呆愣愣地，好半响才颤着声音回道：“妈，我去问问阿睿。”
脑海中回放着陆睿的威胁警告。
“不想沈家出事的话，就乖乖签字。”
“沈甜！若是清微腹中的孩子出事，我要你沈家陪葬！”
父亲一向兢兢业业，严守律法，每次产品推出，都要亲自考查，长时间测评后才会投入市场，怎会含有致癌物质？
陆睿成功捏到了他的七寸，为了逼她离婚，不惜诬陷父亲。
他赢了。
沈甜抹干脸上的泪，平复下来，给陆睿去了个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几乎到最后一秒才被接起。
“喂，陆睿。”
“姐姐，是我。”电话里沈清微的声音含着笑，“我知道你为什么找阿睿，他在君庭会所老地方，你要来的话就赶紧过来，他晚上还有应酬。”
沈甜生出几分迟疑，不敢再相信沈清微的话。
可父亲还在狱中等着。
她咬咬牙，拿起手机去了君庭。
车上，她打开手机翻了新闻，各大媒体铺天盖地争相报道沈家产品质量问题，沈氏股价一跌再跌，记者们围在沈氏集团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评论里全身对沈父的口诛笔伐，甚至有人扒出沈甜的身份，扒出她曾被打上抄袭的罪名上了设计领域的黑名单，谩骂着有其父必有其女。
沈甜合上手机，心沉了沉。
到了包厢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包间的门。
包厢里众人齐刷刷看着门口。
她忽略众人视线，环望一周，没看到陆睿的身影，反而尽是些纨绔子弟，其中不乏追求过她的人，抬步便要离开。
“姐姐。”沈清微从包厢中走出来，喊住她，“既然来了，何不坐坐？都是认识的人。”
“陆睿呢？”
“他遇见了老朋友，过去坐一会，很快就回来了。”沈清微摇了摇手里陆睿的手机，以佐证她的话。
沈甜犹豫再三，最终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自动屏蔽周遭的嘈杂，默默等着陆睿回来。
“沈小姐，赏个脸，喝一杯？”来人端着酒杯，染着一头黄发，浑身散着酒味，一屁股坐到她旁边。
包厢内虽然光线昏暗，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人是宁家小少爷宁子扬，出了名的纨绔败家，碍于宁家的权势谁也不敢招惹。
他先前追求过沈甜，但沈甜一心扑在陆睿身上，拒绝了他。
“不好意思宁少，我不能喝酒。”沈甜婉拒。
宁子扬心高气傲，被拒过一次，心里总是含着几分不甘，却没想到沈氏摇摇欲坠，沈甜还敢拒绝他，当即蹙眉，面色沉下来。
身边有人声音不大不小地冷嘲，“还当自己是沈家大小姐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沈氏都要破产了！”
“估计啊，以后圈子里的沈小姐就只剩清微一个了。”另一人道。
宁子扬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把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微微倾身，“沈甜，几杯酒而已，你父亲现在的情况，你也不希望宁家落井下石吧？”
沈甜身子微微后撤，拉开两人的距离，攥紧了拳头，努力忍下想要逃离的想法。
“姐姐，宁少是我请来的贵客，给我个面子。”沈清微笑着，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你陪宁少喝几杯，伯父那里我会帮你向阿睿求情。”
沈甜冷哼一笑。
她不会再信沈清微的话！
沈清微收了面上的笑意，压低声音，“姐姐，我劝你识相一些，不要把人都得罪遍了。以沈家现在的情况，树敌太多可不好。”
“你别忘了自己也姓沈！”沈甜怒视着她。
“那又怎样？”沈清微冷笑一声，“阿睿说了，以后会扶持我爸妈，以后，我就是沈家唯一的大小姐！”
沈甜心里传来一阵顿挫闷痛，默默攥紧拳头，陆睿……是真的爱沈清微，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看到她的神色，沈清微得意一笑，“姐姐，你还是想想自己吧，宁少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沈小姐，请吧。”宁子扬端着酒杯过来。
沈甜顿了顿，想到沈清微的那番话。
她努力扬起一抹笑，接过酒杯送到嘴边，冰凉的液体下肚，胃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她知道孕妇不宜饮酒，可为了父亲她必须这么做。
她右手轻轻探上腹部。
宝宝，坚强一些，千万别出事。
“沈小姐一起玩个游戏吧。”
见她喝完酒，周围有人起哄。
以往沈甜最是清高，不屑于与他们这帮人来往，最后还不是像个小姐一样陪酒卖笑？
宁子扬笑着拿起桌上的酒瓶，再给沈甜满上，口中替她答应，“行啊，玩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
沈甜知道这一杯她必须喝下去，以后的每一杯也都要喝下去。
一杯酒饮尽，她眉头紧紧皱着，眼尾有些发红。
胃部接收到信号，一阵阵痉挛起来，混合着酒精的灼烧，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传统的转酒瓶。
前几轮沈甜运气不错。
宁子扬姿态慵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面色，直接将酒饮尽，将酒杯搁到桌上，顺手插了块西瓜送到沈甜嘴前。
沈甜额上沁出一层冷汗，捏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一阵阵酸水顺着食道涌上来，被她硬生生忍下去。
看着眼前那块儿西瓜，她顿了顿，凑过去咬在嘴里。
“沈小姐，终于到你了！”
沈甜看着桌上的酒瓶，选了大冒险。
“亲一下离你最近的异性。”有人公布卡片。
沈甜面色一白，手指攥紧裙边。
她左边没人，最近的异性自然是右边的宁子扬。
“亲一个！亲一个！”
众人用看好戏的眼神哄闹着。
宁子扬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拉了拉她的手，“快亲。”
“在笑什么？”
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包间门打开，陆睿西装搭在手臂上，一眼就看到沈清微的位置，径直走过去。
他向来高高在上，不会去拉下架子陪一群没长大的孩子玩闹，自然没注意到场中的沈甜，他的视线，只为沈清微停留。
“陆四爷来了啊，咱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呢。沈小姐，还不快亲？！”
沈甜追过陆睿，宁子扬追过沈甜。
众人只觉得戏更好看了。
陆睿和沈甜是隐婚，无人知道他们是夫妻。
众人都以为陆睿同以前一样，厌恶倒追纠缠的沈甜，为了讨好他，毫不遮掩对沈甜的嘲弄。
陆睿拧眉看去，只见沈甜靠在沙发上，旁边宁子扬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斜着身子，姿势亲密，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
他眼神暗了暗，神色不明，包厢内昏暗，无人发觉他面色不对。
见陆睿这时回来，沈甜心中有一丝不堪和窘迫，也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过去，却被宁子扬一把拉住。
他面色不愉，嘴边噙着笑，眼底却冰冷一片，“沈小姐，要走也得惩罚结束再走啊。”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个下贱的女人！看她恨不得扑在陆睿身上的眼神，他真想撕了她！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啊，沈小姐，亲完再走。”
沈甜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周围戏谑的目光似将她架在火上一般。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睿，投去希冀的目光，却见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沈清微身边坐下。
她心口一凉，细密的痛意传来。
他根本不在乎，那她还在乎什么。
沈甜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宁子扬看着她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左脸，她俯下身去，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凑近，周围一时间寂静无声。
即将接触的那刻，宁子扬倏地转头，那一吻好巧不巧落在他唇上。
哄笑声炸开，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沈甜瞪大眼睛，对上宁子扬弯起来的眼神，内心羞耻，却强装镇定，起身离开。
“阿睿，姐姐也不知怎么找到这儿来，我答应她帮伯父求情，让她赶紧回去，谁知她一听见宁少说能帮伯父，就主动过去要陪宁少喝酒玩游戏，我劝不动她……”看着场中闹剧，沈清微察觉到陆睿周身冰冷的气息，在他身边低声道。
“她自甘下贱，你无须管她。”陆睿面色平淡，自甘下贱四个字却咬的很重。
“她毕竟是我姐姐。”
“阿睿，能不能出去谈谈？”沈甜走到陆睿面前。
不出意料，许多人视线落在她和陆睿身上，宁子扬拿起酒杯，狠狠地灌了自己一杯。
“就在这儿谈。”陆睿头都不抬，她都不要脸了，还怕别人听吗？
沈甜脸色白了白，心口隐隐作痛，强自提起一分笑意，“阿睿，你放了我爸爸，我答应签字。”
陆睿坐的偏僻，没几人听到，即便隐约听到签字二字，还以为是陆睿逼沈甜签什么不公平合同，没人会想到离婚协议上。
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送到嘴边，眯起的眸子中透出几分危险，“沈甜，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本来，他是想快速结束这场婚姻，她签字，他放了她父亲，可现在，他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让她和宁子扬双宿双飞。
“那你要怎样？”沈甜低声问。
“跪下求我。”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冽。
沈甜身体陡然僵住，浑身冷的像置身于地窖一般，她抬眸怔怔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心口忍不住的抽痛。
他要她跪下，当着沈清微的面，当着众多人的面，跪下。
连一丝丝的尊严都不给她留。
“阿睿，你别为难姐姐了，那么多人看着，姐姐若是一跪，其他人会怎么看她？”沈清微好心劝说，说着看了宁子扬一眼，他正直勾勾地往这边看。
陆睿扫见宁子扬的视线，双眸顿时阴冷几分，“为难？”
他重重地将酒杯搁在桌上，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直勾勾地盯着沈甜，“你拖着不签字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我陆睿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跪还是不跪？！”
沈甜嘴唇几近透明，微微颤抖，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脸上灰败倾颓，“跪。”
她双拳紧握，指甲插进掌心的肉里，深吸一口气，忍着发酸的鼻子，弓起身子，缓缓跪下，膝盖仿佛有针扎一般，钻心的痛。
包厢内瞬间静寂无声，众人视线全部投过来，眼看着沈甜膝盖触地，鄙夷声此起彼伏。
陆四爷和沈清微两厢情悦谁人不知，沈甜以前不知廉耻地抢自己堂妹的男朋友就算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在纠缠，还下跪，真是不要脸。
不堪地议论落入耳中，在众人轻蔑讥诮的眼神下，沈甜双颊烫热，烧的脑中混沌一片。
她想把头埋进怀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却另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怕，沈家大小姐，要跪也要挺直了脊梁。
陆睿额上青筋鼓了鼓，却不知莫名地怒气从何而来。
“啪”的一声惊响，吸引了众人注意。
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汁液四溅，玻璃片崩的到处都是。
宁子扬面色阴郁，理智全无，鹰勾一般盯着沈甜，吐出尖锐的话语，“沈甜，你真的下贱！”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门摔得哐哐响。
沈甜被突如其来地怒斥惊地缩了缩肩膀，轻轻闭了闭眼，睫毛颤动。
她自嘲一笑，宁子扬说得对，她下贱！
明知陆睿早已忘了儿时童真的承诺，爱上沈清微，却还是不择手段地给算计陆睿，用陆老爷子逼他结婚。
明知他对她厌恶嫌弃，却还要想方设法怀上孩子。
所以，她的报应来了。
她睁开眼睛，眸底一片黑暗，忽略过众人的视线，看着陆睿，“可以放过我爸了吗？”
“求我。”陆睿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面容愈发生冷。
“求求你，放了我爸。”她面上带着乞求，嘴唇干涩，缓缓蠕动。
陆睿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开怀，反而沉甸甸地，他径直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回去把字签了。”
沈甜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他急着让她签字只是为了和沈清微在一起，心口一阵阵挫痛。
她轻抚着小腹，宝宝，以后你只有妈咪一个人了。
回去后，沈甜看着协议书上陆睿早已签好的名字，遒劲有力的行楷，如他的性格一般强势。
她利索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将其中一份放到陆睿的书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离这里。
从今以后，她和陆睿不再是夫妻。
“太太，老爷子说你的电话无人接听，让你今晚回老宅吃饭。”赵阿姨上来告知。
沈甜点了点头。
陆老爷子待她不薄，更是全力支持她和陆睿结婚，于情于理，她都该回去看一眼。
下午五点，沈甜去了老宅。
陆老爷子已经退居幕后，过着养养小鸟侍弄花草的生活，但他对陆睿的影响不可小觑。
陆睿生父生母早逝，是老爷子一手带大，陆睿最是敬重老爷子。
陆老爷子见到她一如既往，拉着她下了两盘棋，关于沈家的事一字未提。
沈甜一直酝酿着和陆睿离婚的事，几次开口，都被老爷子用别的话题打断。
晚饭前，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
陆睿一进客厅，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沈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冰冷。
“协议我已经签了，放了一份在你的书房。”沈甜努力忽略他的眼神，扬起一丝笑来。
陆睿听了更是烦躁不已，将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语气冰冷讥诮，“沈甜，你除了会向爷爷告状，还会什么？”
沈甜一怔，张了张口想要解释，是爷爷叫她过来的，随后一想，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信，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睿，你来书房一趟。”陆老爷子出现在二楼楼梯口，看陆睿的眼神明显没有看沈甜那般和善。
陆睿应下来，上楼前扫了沈甜一眼，警告之意明显。
沈甜苦笑一声，每次他和沈清微在外面被拍到，老爷子训斥他，他都将账算到她头上。
他对她，没有信任。
楼上书房
老爷子沉着脸，拐杖在地上敲几下，“公司里几位董事没少和我絮叨，说你愈发强硬独断，我还不信，你岳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睿面无表情，“雷声大雨点小，逼沈甜离婚而已。”
“是不是沈清微又和你说了什么？”他向来不喜欢沈清微，那丫头心思太多。
“爷爷，您对清微有偏见，她从来不会向我索取什么，甚至还劝我和沈甜好好过日子。反倒是沈甜，一次又一次针对清微，又恶人先告状污蔑清微。”
“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你和甜甜离婚。”老爷子道，“甜甜是个好孩子，你若是真心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定然会……”
“爷爷，清微怀孕了。”陆睿打断他的话。
“爷爷，清微怀孕了。”陆睿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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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爷子一惊，拄着拐杖在房内踱步，气道，“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你在外面乱来也就算了，竟然还弄出孩子让人拿捏！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爷爷！”陆睿看不得老爷子针对沈清微，“是我喝醉了酒强迫清微，与她无关。事已至此，我希望您能接受她，接受她腹中的孩子！”
他本想留到婚后的，谁知那天醉倒，醒来时清微就躺在他身边。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可能。”老爷子沉着脸，“怀孕了就把孩子打掉，我陆家的曾孙只能由甜甜所出！”
“爷爷！”
“多说无益。”
沈甜不知他们爷孙在里面谈了什么，下楼时陆睿的脸色非常难看，眼底冰层凝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拿起外套，看了沈甜一眼，直接离开。
沈甜打了个颤，脊背发凉，那一眼是她从未见过的锋利，若是可以，他只怕早就冲上来掐死她了。
“你今日若是敢走出这个大门，就别再回来！”陆老爷子在二楼楼梯口怒喝一声。
陆睿浑身一僵，在原地停留几秒，大步往外走。
他已经向老爷子妥协过一次，不会妥协第二次！
“爷爷！”
身后传来沈甜的惊叫，随后是噔噔噔跑上楼的声音。
他倏地停住脚步，回过身一看，陆老爷子已经倒在地上，沈甜冲到他旁边，用瘦弱的身子拼尽全力将老爷子扶起。
“爷爷。”
陆睿心里咯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从沈甜手上将人接过去扶到房间，立马给陆老爷子的私人医生林叔打电话，又马不停蹄地给老爷子喂药。
林医生半个小时后赶到，给老爷子挂上水，苦口婆心地劝陆睿，“老爷子年纪大了，动不得气，你好歹顺着他点儿。若是今天这种情况再发生个两回，你就得提前联系殡仪馆了。”
为确保老爷子健康，陆睿特意让林医生留宿一晚。
折腾一番过后，沈甜在房间内守着老爷子。
陆睿从外面进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眼神冰冷地看着沈甜，“爷爷这样，你满意了？”
沈甜自嘲一笑，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连呼吸都是错的。
“我也不想爷爷出事。”
“你不想？”陆睿冷嗤一声，大步走过来狠狠捏住她的下颌，黑眸中涌动着熊熊怒火，“我们之间的事你哪一次不是找爷爷撑腰？明知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却一次又一次让他受刺激！沈甜，你对得起他对你的全力支持吗？！你只是把他当一个维护你婚姻的工具！”
沈甜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原来在他眼里，她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向爷爷……”她樱唇颤抖着解释。
“你知道爷爷和我说什么吗？！”陆睿打断她的话，手上愈发用力抬着她的下颌，“他让清微打掉孩子！就因为你！他要打掉他的曾孙！”
沈甜下颌骨生疼，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眼角渐渐变红。
“沈甜，我说过，若是清微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要你全家陪葬！”陆睿深邃的双眸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恍如地狱恶鬼，青面獠牙，吐着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