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离思
我病了
这病很是古怪,不由分说的就来了。
我烧的迷迷糊糊,我的绣床前人头攒动,还有嘈杂的声音,这些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我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能感觉到我的意识在慢慢的沉睡,好似要经历一场悠久的长眠,恍惚间又出现了幻觉,只有几面之缘的太姥姥来接我了,我原本是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的,但是在梦里,她的样子是那么的清晰,她咧出只有几颗牙的嘴,笑得一脸慈祥,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朝我走过来。
关于她唯一的记忆,就是在我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我站在门框前,太姥姥慈爱的看着我,脸上全是皱纹的沟壑,她也是这样一步步撑着拐杖走进屋子里,打开一个铁盒子,摸出几包饼干,朝我兜里放去。这一幕,我记了很多年。
太姥姥家离我很远,去一次并不容易。
最后一次见太姥姥,是去参加她的葬礼,小时候的我对死亡没有一个概念,太姥姥子息众多,他们都围着棺材哭泣,我悄悄绕过人群,看了眼静静躺在冰棺里的太姥姥。
这是我永生难忘的一眼,她的身体被纸折的银元宝所覆盖,只是露出一张脸,即便如此,但也可以看出面颊无肉,连带着太阳穴都凹陷了下去,就像一张披了皮的骨头,她眼睛微微睁开,我还可以看到微微露出来的眼仁。
可这是我的太姥姥,我一点都不害怕
她明明就是睡着了
周围人都说,太姥姥已经活了很多年了,这是喜丧,她早前摔了一跤,身体偏瘫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是十分痛苦的。如今太姥姥的妈妈心疼她,所以来接她走了。
所以我是要死了,太姥姥也来接我吗?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一晃神的功夫,太姥姥迎着阳光,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朝我摆了摆手,就这样消失了啊。
此时我悠然转醒,他们围在床头。一看到我有了起色,脸上都写满了高兴。
是有面色古怪的老中医给我扎针,我嘴里苦的很,应该是灌了不少中药。
我还是在这里,一切都是我的虚妄罢了,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
我慢慢抓住小春的手,感受到了一丝人的温度,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