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沸散好神奇，完全感觉不到疼。

白水举着胳膊左右看。

入启国以来，又遇数次袭击，他在遭遇战中不慎受伤，天气太热，伤口又疼，牵扯到就出一身汗。

霍三山提议给他敷些麻药，即使白水强撑面不改色，大家也知道刀伤颠簸，疼痛加剧，眼看着人消瘦一圈。

霍玄道:“快到启国都城了，好好休养几天。

将至都城，很多事要办，筑基的事，也该提上日程。

“安顿下来后别乱跑，我帮你换药。

白水自觉以他的体质好的很快，不用浪费药。

解释麻药会拖延伤口愈合太麻烦，小白不一定能听懂，霍玄打算教他别的办法疗伤，已经是修士了，用金疮药确实浪费。

入了城，少年再也顾不上手上的小伤。

他们从大周一路赶来，没有多做停留，但也知道启国民俗比大周开放，尤其炎炎夏日，启国人穿的都很清凉，男女着纱衣的极多。

“启国都城人都这么有钱的吗？纱料很贵的！咱们京城也遍地有钱人？

白水的目光不自觉落到曼妙的女子身上，视线还没移到白花花的关键位置，脑袋上狠狠挨了一下，气血翻涌，头痛手也痛。

“你干什么！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霍玄要把某人长成好色轻浮之徒的可能性掐灭在摇篮，看来，找个宗门好好修习仙道礼法势在必行。

他得尽快确定仙道宗门的分布，好好思索，哪里最适合他们，买地图的地方，在周国京城能找到，想必启国都城也有。

白水不理解，“哎呀我就看一眼，你至于出手这么重！

“心有邪念，该打。

“什么邪念！我是觉得好看……

少年越说越小声，忍不住挠了下巴。

好吧好吧似乎的确不太正大光明。

“平时的家学课你真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君子之道……

白水受不了对方以凛然正义的姿态指点他，连忙叫停，“好了好了，你别掉书袋没完了，我知道不应该，我错了！

如此敷衍的认错，霍玄摇摇头没当真。

被抓住错处，白水担心会被揪着不放，不曾想之后他就没再提起。

见到白水面上出现痛楚神色，霍玄问道:“麻药劲儿过了？

小白少年忍下不适，说道:“刀口有点深，估计还要几天才长上，小事小事。

“屏气敛息，你仔细感知，伤口处除了疼还有什么。

“……辣？白水试探性回答，汗水滋到伤口真的火辣辣。

悟性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好为人师绝对不容易。

他得部署一下语言，怎么说能让对方明白，灵力会向着伤口涌动，不加以控制，对伤势无益，若灵气真元调节得当，伤口也会快速复原。

自己运用自如的简单小巧，想教给别人让他觉得很是棘手。

霍玄说的越仔细，白水的神色越迷惑。

只好停下。

算了，还是等以后找名师指点吧，于是道:“手伸过来。

胳膊上两寸的口子，血肉翻张的，鲜红异常，霍玄直接以掌覆盖。

当他收回手，伤口剩下一条红痕。

感觉胳膊痒丝丝的白水大为惊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神的本事！

……你扒屋顶上树的时候学会的。

这些年他照书画符，学了点基础的本事，有些顺利教给白水，有些怎么都教不明白。

白水没听到答案也不继续问，若有所思的看着手臂上的痕迹。

到达目的地，稍作休整，霍三山要和人谈生意，无需人手护送，他们忽然就闲下来，一天睡六七八个时辰都可以。

两天饱觉，年轻人的精力就无处安放。

“花楼去不去？

“这里不叫花楼叫青楼，不叫花娘叫行首。

“不晓得大启的姑娘比周国的怎么样。

同楼乱七八糟的声音不断往耳朵里钻，听力越来越灵敏会带来很多烦恼，小白少年不想听也根本挡不住。

不是他想懂那么多，实在是环境所迫，第一次跑商他就听过这些，三年过去了还是老一套，他都听腻了，大多武人消遣，要么喝酒要么女人。

所以霍小道士那么正经是肯定是天性决定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肯定有人天生对情情爱爱漂亮姑娘没兴趣。

来都来了，要不要去看看呢……

客栈歇两天，白水正觉得有点无聊，跑到隔壁房间门前，直接推门，“霍玄！我们去看看行首长什么样吧！

“你不是早就见过花魁长什么样了。

两年前，白水要看花魁模样。他们结伴去看了，那时候毛还没长齐，不懂欣赏，觉得也就那样，脸上粉稍微有点厚，样子确实比大街上的姑娘漂亮。

“万一启国这边的长得不一样呢。

“肯定长得不一样啊。

一样那还得了？

小白少年瞬间觉得没法聊下去。

“我是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随便逛逛，就看一眼。

霍玄给心里的小册子添了一笔，严师，他一定要找到品行高洁的严师！

既然白水说了“随便逛逛就看一眼，此遭还是顺着他，否则他会私下自己去，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不如他花点时间盯着。

都城繁华，少年出了门对行首的兴趣淡了好几分。

白水胆子大，着直裾长衫和当地人的穿衣完全不同，路人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异国人，和人对上视线，直接笑对。

对着目若郎星的少年人笑容，排外异国的人也难心生厌恶。

“启国人还挺热情，好多人冲我笑。

那是因为看你冒傻气。

“他们打劫的时候也很热情。

白水很馋路边的果饮，等着摊主给他盛一碗，回头问霍玄要喝什么样的，发现他盯着一处，问他:“你看什么呢？

顺着看去是个商铺，有点奇怪，少年左右看看大街上的人流，他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所有的店铺或多或少都有点人，那个商铺门开着，却一个人也没有。

霍玄示意他赶紧拿上香果饮，“找到了，我们先去那里。

走近发现，大门修的古朴雅致，上挂四个大字牌匾。

“仙道小驿？

他明白过来，跟着霍玄进去，内里不大，却处处透着一股年代久远之感，柜台前坐着个中年男子，其貌不扬，气息内敛。店里什么商品也没摆放，看不出是做什么生意的。

掌柜抬眼瞧见两个素衣少年，招呼道:“两位道友，可是第一次来此啊？

头回有人称道友，有点新鲜。

白水是第一次来，霍玄不是，他在大周京城见过仙道小驿。

根据霍玄干巴巴的描述，大概能懂，仙道小驿卖的东西比较特别，他们做的生意是买卖消息。

少年拿出玉简。

掌柜看是回头客，知道是省事生意，不用从头慢慢介绍，分出一缕神识，看看客人需要什么。

中野地图，宗门简介，几个基础法术，他一眼看出这两个少年的意图，再看他们服饰，远道而来，小小年纪已经有不少阅历。

“总共一百五十六张纸的内容，老夫多嘴一句，玉简查阅图画比之文字更费神，单次三十张为宜。

霍玄抱拳道:“多谢掌柜提醒，不知价值几何。

“道友不必客气，这类讯息分文不取，待道友筑基，就可自行查阅公共玉简后拓印，只是玉简承载有限，青玉简最多容纳三百纸张。

掌柜很有耐性，详细解释。

白水忍到出了店门，才说出来。

“白送啊？还能这么做生意？

“他们做的是修士生意，白送的东西说明不值钱，结的是善缘人情，收钱的只怕上不封顶。

霍玄是个明白人，那掌柜看着貌不惊人，修为肯定不低，对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做生意不见丝毫敷衍，仙道小驿很有些门道。

“你刚刚问他拿了什么东西啊，怎么还是图画？

白水只看到他拿出玉简，没有说话。

“地图。

看来霍玄真的打算明年离家求学，都开始找地图了。

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一起去，愁人啊。

少年在心里陈列离家和不离家的好坏处，分心之余，进了青楼也没特别惦记看行首。

霍玄领着他找青楼是想赶紧看完回去，他好清清静静研究地图。

被周遭吵闹声打断思绪，少年忽然觉得此处过于喧闹，放眼望去，台下的人跟喝醉酒发疯一样激动围着楼台中央的女子，或叫好或盯着看，表情扭曲，有的红光满面，有的眼神迷离，举止也怪异，走路都打飘。

白水看清楚后不解问道，“这……他们吃错药了？

霍玄意外的看着他，“色欲熏心会导致行为癫狂，丑态百出，行为不能自已，你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和大周的花楼差不多，你看完了没。

“看完了看完了，走吧。

真是随便看了两眼，主要心里纠结着事，兴致全无。

好兄弟太优秀，他压力很大啊，原本自己也不是个太上进的人。

当一个永远走在你前面的人，牵着你的鼻子走，对你却不是很坏，肯定会生出矛盾心里。

隐隐约约他发觉有两条路出现在面前，摆脱白家，或者，摆脱霍玄。

他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