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将我怀里的被子往上掖了掖,自是不敢,不过以后要养娘子和孩子,说不定是要想想是不是收下那些奇珍异宝什么的。
他说的头头是道,好像真的做了此种打算,惹得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假意拧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样就是人民的蛀虫,这官可是做不长久。
似乎是没听过这样的描述,温霁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一颤,然后笑道,这形容倒是新奇有趣,某也不想做那丑陋的蝗虫,既如此就谨遵娘子教诲了。
我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 那是自然,你可知贪官的孩子也会被人耻笑,我和孩子可不愿随你一起被流放到苦寒之地。
他听罢点点头,又觉得不对正过头来问我,那我岂不是要一人被流放。
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所以你要做个好官。
他笑笑没说话。
思绪却回到了老师刚收他做弟子的那一年,他在文章里写了新学到的横渠四句。
你可知这四句讲的什么?
他其实半知半解,只是想向老师展示自己新学到的句子。
于是憋红了脸说道,当个好官。
老师抚着白胡子并没有反驳他,哈哈大笑。有趣,那老师等着你当上好官的那一天。
从政这么多年,他顶着连中三元的天才之名,迈入了同埋头苦学完全不同的了两种境地。
说不上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相反,他从不置人于死地。
但有时,他也会忽然背上一股冷汗,想起那些昔日同僚落得今日境地是否有自己踩上的一脚。
从一开始惶恐到后来的麻木,玩弄权术之余他有时也会从梦中惊醒。
只有看到腕上母亲留下的一串佛珠时,他才能想起,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走。一念之差,一步之错便再无转圜余地。
这就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世俗意义上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