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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盛京。

三月刚过,连绵不断的春雨总算是停了。

魏卿卿坐在老旧小院子里,看着阳光从飞翘的屋檐洒下来,照着院墙边的嫩黄色野迎春,格外养眼,但她的眼眶却有些发涩。

她不是死了么?死在丞相府那夜的大火里。

可怎么一睁眼,自己便从丞相夫人,变成了清贫知县的小女儿?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还在这里?"

胳膊被粗暴拽起的疼痛,瞬间将魏卿卿拉回了现实,一张油光满面的老脸登时在她眼前放大。

婆子鼓着眼睛咬着牙,似恨极了她一般。

魏卿卿能感觉到浑身不自觉的颤栗起来,这不是她的畏惧,是原主的、写在骨血里对这个婆子的畏惧。

高嬷嬷似乎十分满意她这份畏惧,但脸色却半分没变好些,只尖着嗓子道:"我不是一早就告诉过你,丞相府今儿要来人吗?"

"相府……"

魏卿卿这才想起,今儿早上她刚重生在这位魏小姐身上时,便混混沌沌听高嬷嬷说过,说丞相府的老夫人病了,丞相要纳妾冲喜。

按说,魏小姐是正经官家嫡小姐,怎么也不至于给人做妾,可前些日子,魏知县上京述职途中,魏小姐被歹人劫走,虽只过了一日便被救了回来,清白犹在,但名誉已毁。

魏小姐在盛京的娃娃亲,一听魏小姐被人掳走,昨儿便风风火火上门退了亲,魏小姐也因此而伤心到一命呜呼,再次清醒,已是换了芯子。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聋了不成!"

高嬷嬷看她不吱声,暴躁着要去拽她,却瞧见了她眼底未及收敛起的狠厉,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就把魏卿卿给推了出去。

"砰--"

魏卿卿那虚弱的小身板猛地撞到身后的墙上,灰尘飞溅,吓得墙角的野猫都弓起身子嘶叫一声窜走了。

这一撞,魏卿卿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了,心道这位魏小姐还真是脆弱,方才高嬷嬷那一推,别说还手了,她竟连勉强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但因着这痛觉,魏卿卿心底那份躁动不安的不甘和恨意,倒是随之慢慢压了下来。现在她既已成了一个贫穷的药罐子小姐,便不可再贸然行事,一切,都要慢慢来计算!

"嬷嬷今儿打伤了我,是准备自己嫁去相府?"

"老奴也不是有意的。"

高嬷嬷皱皱眉,瞧她已无方才狠厉,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也对,一天到晚病恹恹的爱哭鬼,怎么可能有那般眼神?

高嬷嬷敷衍一句,倒是不敢再去拽魏卿卿了,只道:"小姐也别不知好歹,如今你名声尽毁,又被人上赶着退了亲,你若还顾念着老爷和两位公子的脸面跟前程,本就该一根绳子吊死了的。现在丞相爷不计较,还肯纳你为妾,那已是你天大的福气!"

福气?

替他背尽黑锅、为他付出一切还被一把火烧死的福气吗?

魏卿卿清幽的眸子微微一沉,他说夫妻十年,于他都是地狱。

既如此,她便叫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我嫁!"


魏府不大,魏知县一个偏远小县城的芝麻官,京城这两进的破落院子还是租来的。

院子来不及打扫,各处可见陈年的枯枝败叶,倒是春花开得灿烂,倒显得不那么凄凉了。

魏卿卿走得不算急,可因为魏小姐太弱,只走了一小段,便有些四肢发虚起来。

"娇气包。"

蓦的,一道清润却充满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魏卿卿背脊一僵,这声音……是他?!

转瞬,她唇瓣又溢出丝讽刺来,不过是纳个妾,丞相爷竟把自己这位极少露面的二叔都请来做媒了么?

"哟,这位是容二爷。"

高嬷嬷立马回身殷勤的行了礼,又暗暗扯了扯魏卿卿。

魏卿卿转过身来,但看着面前的男人,清风霁月,虽是三十万水匪里杀出来的将军,浑身却无半点武夫的莽气,反而一袭银灰色长衫,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显得矜贵而散漫。

"见过容二爷。"

魏卿卿行礼,容彻却只扫了眼她的脸,掠过丝惊艳,旋即便化作了然的嗤笑,悠然道:"爷今儿是来娶你的。"

说着,一块玉便扔到了魏卿卿手里:"这是定礼,三日后,我会正式登门提亲。"

上等的血玉带着前主人的些许温热,落在魏卿卿手里,却让她觉得烫手。

这位爷发了什么疯,要抢自己侄儿看上的美人儿?

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从刚才一见到自己开始,眼底就只有轻视和瞧不上,既如此,何必要娶?

但反应最大的还是高嬷嬷,只不过她不是高兴,而是慌张。

"容二爷,您说笑了,我家小姐如何配得上您,况且相府……"

"爷说配得上就配得上。"容彻狭长的眼眸一转,高嬷嬷顿时觉得喉咙都好似被人掐住了一般。

容彻见这婆子哑了声,薄唇勾起丝讽刺,提步要走,却瞧着魏卿卿怔了怔,而后更是笑出了声来。

这人笑起来更好看,眉目舒展,浑身透着的那丝若有似无的疏离也不见了。

魏卿卿不知他笑什么,只暗自咬着牙瞪他,她刚盘算好怎么去丞相府杀他个片甲不留人畜不分,这个容二叔,到底在搞什么事!

"还真是个娇气包。"

容彻看着气到流鼻血还不自知的她,脑海里忽然想起那个一样娇滴滴的人,眼底的轻蔑也散了些,负着手便走了。

"哎哟,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这可怎么跟丞相府交代……这……哎哟……"

容彻一走,高嬷嬷便哭天抢地起来,仿佛魏卿卿做不了相府的妾,就是要了她的老命一般。

但哭着哭着,高嬷嬷似想到什么,扭头便拽着魏卿卿往外走,边走边道:"现在去跟相府的人说你想嫁给相爷,最好今夜就抬到相府去,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这容二爷还要你……"

"还嫌不够丢脸吗?"

蓦的,一道少年的呵斥传来,被高嬷嬷拽得一个趔趄的魏卿卿登时摔在了廊下的荆棘里,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少年瞧见她煞白的小脸,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了下来,气呼呼道:"你是怎么认识那容二爷的?那样的人,京城人人避之不及,你……你怎么就敢与他扯上关系?你当真是要把我们都逼死了不成!"

面对少年的指责,魏卿卿倒是不气,但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还不等她开口说话,便两眼一黑,晕了。


玉香楼,容彻眼皮没来由的跳了下。

友人笑起来,问他:"那魏小姐当真国色天香,连你都亲自出马,还抢在你侄儿前头下了定?"

容彻想起魏卿卿那鲜红的鼻血,薄唇玩味勾起:"家贫貌美,标准的红颜祸水,可惜了……"

"是挺可惜,你前头娶的三个夫人,没一个能活过三个月,那魏小姐怕也逃不过这个诅咒。"友人叹息。

容彻没接话,只慢慢喝下杯中的酒。

只这酒还没下肚,视线里就多了道熟悉的人影。

街上那婆子,不是跟着那娇气包的下人么,她怀里揣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还去了当铺。

"跟去看看。"

"是。"

随从立即应下,但没多久,就脸色古怪的跑了回来。

容彻觉得今儿这眼皮越发跳的厉害了:"说。"

"是。"随从小心翼翼的瞧了瞧自家公子,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才屏气凝神轻声道:"那婆子当的,是刻着咱们公府标记的……血玉。"

"噗--!"

一侧的人拍桌大笑起来:"二爷,那血玉不是你国公府的传家宝吗,怎么竟进了当铺了!"

容彻冷淡扫了眼狐朋狗友,才睨着随从:"去赎回来。"

"那玉……是死当,掌柜的说不能赎,只能买。而且这当铺背后,好像还有太子府的关系……"意思就是不能强行动这不知好歹的掌柜了。

"那就买。"

"可掌柜的还说,得一万两现银,银子不能有标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随从仿佛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外头虽阳光明媚,他却觉得自己裹进了寒冰里。

很快,国公府就拉着一万两明晃晃的白银,去当铺了。

等国公府的人一走,高嬷嬷就领着隔壁两个钱庄的人进去了,出来时,怀里已经揣着八千两银票。

"小姐当真聪明,竟能想出这等法子,那当铺掌柜竟真如小姐所言十分乐意,国公府竟也如此爽快的给了银子。"

某处幽暗小巷里,高嬷嬷爽利的拿出三千两给了魏卿卿,只叹运气真好,半点没觉出不对劲来。

魏卿卿看着到手的银票,嘴角勾起,她不贪多,贪婪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你怎么偏要这三千两用另一个钱庄的票子?"高嬷嬷怀疑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来。

"那个钱庄的名字吉利。"魏卿卿苍白的唇角扬起。

高嬷嬷顿时嗤笑一声,倒没再怀疑,反正这三千两她过几日就要拿回来的。

魏卿卿看出她那点儿心思,没揭穿,只道:"我现在想去见二哥。"

高嬷嬷脸一沉:"小姐该不会是打算去告状吧,小姐要知道,奴婢拿的这五千两可都是用作魏府开支的,魏府上上下下六七口人的吃穿可要费不少钱!"

"这卖玉的主意是我出的,我若说出来,岂不是害了我自己?"魏卿卿微笑。

高嬷嬷看魏卿卿这虚弱苍白好拿捏的样儿,又放松下来,况且魏知县耳根子软,又处处奉敬她,这一家子早牢牢攥在她手心里,谁也别想翻起浪来!

想到这里,高嬷嬷也懒得管她,美滋滋的走了,却没发现魏卿卿那双小鹿似的眼眸,危险眯了起来。

等去过某个地方,魏卿卿才来了魏虎所在的码头。

魏虎正满头大汗的将两个重重的大包往肩上扛,听到旁人议论前头有个仙女儿似的姑娘时,心底还嗤笑,再美,能有他家小妹美?

但等魏虎抬头看去,人都傻了,那纤弱苍白正朝他笑的小姑娘,不正是就是小妹魏卿卿吗?

魏虎赶忙扔了肩上的包跑了来,挡住其他人过来的视线,急急道:"小妹,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儿都是粗人,太阳又大,你赶紧……"

"二哥,我想吃枣泥酥了。"

魏卿卿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浅浅笑起来。

她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似的,分明只是简单的话,听起来都像是撒娇。

魏虎气恼,他每次一瞧见她这模样,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便全跑了。

"行,等我。"

说着,魏虎就去找工头领工钱了。

等魏卿卿跟魏虎一起嚼着香喷喷的枣泥酥回到魏府时,魏家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了。

嘈杂的议论声中,还隐约伴着高嬷嬷撒泼打滚的哀嚎。

"这是怎么了?"

魏虎赶忙拉着魏卿卿挤了进去,但魏卿卿这枣泥酥还没嚼香呢,就看到了那散漫倚在廊柱旁的容彻,和他看向自己时,那盯着猎物般戏弄而又轻蔑的眼神。


冒着热气的简陋面馆里,魏卿卿还在想着那小院的事。

"小妹,你拿的那杂草是什么啊,怎生那妇人就肯拿二两银子来买?"魏虎忍不住问道。

"那叫白茯,极其娇贵,也极少见,是美容养颜的绝品好物。"魏卿卿笑,谁能想到魏知县运气这么好,租了个老破小的院子,里头竟长了不少白茯?

"原来如此,不过你怎么会认识那白茯,还知道那户人家刚好需要?"魏虎没察觉她微凉的目光,只满肚子的问号。

"那白茯是书里看来的,至于那户人家,是听高嬷嬷说的。"魏卿卿随口找了个理由,说完,她们叫的饭菜就上来了。

一碟子片好的卤牛肉,一大碗卤牛下水,外加两碗阳春面。

馋虫一动,魏虎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只觉得自家小妹是跟爹爹和大哥一样,都是天生的聪明人,便不再多问狼吞虎咽的开始吃面了。

等二人吃完,肉还剩了不少,魏虎全给打包起来了,说要回去拿给魏知县和至今尚在外面书铺子里住着替人抄书的大哥。

魏卿卿无所谓,只与他商量好说辞,便安心往回去了。

可两人才走到无人处,魏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跟着!"

魏虎虽不识几个字,但自幼习武,耳力不错。

魏卿卿也察觉了:"别停下,再往前走一段,便是玉香楼,那一块都是贵人,晾他不敢造次。"

"嗯。"

魏虎看着居然如此镇定的魏卿卿,还以为她是吓傻了,便也绷起身板佯装镇定的往前走。

不过魏卿卿是发自内心的镇定,魏虎就不是了,他第一次遇到被人跟踪的事,紧握的拳头和蓄势待发的身体早已出卖了他。

跟着的人见状,也不再迟疑,手里寒芒一闪,便直直朝魏卿卿杀来!

"小妹快跑!"

魏虎大喝一声,一把拎起魏卿卿就飞快往前跑了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也是大哥教他的!

但魏卿卿到底娇柔,即便瘦瘦小小几乎被他扛起来,也开始呼吸急促要嗝屁了!

"二……二哥……"

魏卿卿两眼发白,她的大仇还没报,就算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儿啊!

魏虎一顿,后面的长剑便刺了来,魏虎无法,只得扔下妹妹和肉,赤手空拳跟人打了起来。

魏虎一身蛮力,却没这么刺激的实战经验,不过几招,就被那黑衣人一脚踢开了。

踢开魏虎,黑衣人半句废话也没有,直奔魏卿卿要害而来!

"小妹--!"

魏虎眼看那长剑就要刺入魏卿卿的心脏,人都傻了,魏卿卿却已暗自握紧了手里的发簪,大不了,她被刺一刀,然后捅死这刺客!

但就在那剑要刺入魏卿卿身体时,一股汹涌的杀意忽然自她身后袭来,转眼,魏卿卿便觉腰上一紧,人已经避开了那剑。

刺客看着忽然出现的人,也傻了眼,转身就跑了。

"去追。"

与平素的懒散不同,容彻的声音透着来自骨血里的凉意,立刻就有人追了上去。

"二爷,您怀里这位,想必就是最近大名鼎鼎的魏小姐了吧。"

蓦的,一道女声传了来,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嗤笑。

大名鼎鼎?被人掳走又被人退亲,还惹得容二爷跟丞相爷叔侄相争,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祸水么!

"芸娘吃醋了么?"

容彻又恢复成了散漫的模样,斜斜睨了眼怀里浑身颤抖的魏卿卿,径直撒了手,任由她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这一下,嘲笑声更响了。

芸娘见容彻不管,只香帕掩唇,瞧着地上已经洒出来了些的肉,笑:"这些是魏小姐的么?好像都弄脏了呢,这样吧,二爷桌上那些菜都还剩下不少,不如都打包给魏小姐带回去如何?"

魏卿卿心底轻叹,魏小姐这身体她怎么还无法完全控制呢?

她没理周遭的嘲笑,兀自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才抬眸看着面前这位充满敌意满眼挑衅朝自己看来的丰腴美人,眼底掠过丝寒气。

看来,她决定先不贸然联系曾经的手下是对的,以前芸娘还是她手底下一枚温驯的棋子时,倒从未露出过今天这般尖利的爪子。

芸娘见她那幽黑难辨的眸子直直盯着自己,心底竟隐隐生出些不安,刚要说话,却见魏卿卿微微翘着嘴角,道:"不出意外,容二爷下半辈子的饭菜都是要与我同吃的,今儿剩的,姑娘若觉得好,便都给了姑娘你吧,不必客气。"

芸娘面色顿青,容彻离去的背影也跟着微微一僵,这娇气包倒真敢说,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压根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不过……

容彻想起方才魏卿卿面对刺客时满眼玉石俱焚的杀意,长眸微敛,看来自己那位好侄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怕是并非只为了美色而已。

既如此,容彻眉梢抬了抬,嘴角噙起几分冷笑,他还非要让魏卿卿风光嫁入国公府,喝他一杯侄儿茶不可!


阳春三月。

魏虎跟魏卿卿早早收拾好,就准备往国公府去了。

但刚出巷子,魏虎便喊肚子疼跑了回去,魏卿卿无法,只得先在巷子口等着,一道阴寒的声音却突然自身后传了来:"你以为攀上了二叔,就能逃得了么吗?"

听着这道声音,魏卿卿手脚冰凉,刚回头,纤细的脖子上便多了一只大手,狠狠掐着她,似乎要了她的命去。

魏卿卿也终于看清了,掐着她的前夫容锐章!

但他怎么了?

魏卿卿看着他发狠的眼睛,难道他仅仅是因为不能顺利纳了魏小姐为妾,就发这么大的疯?

不可能,容锐章心狠手辣,绝不会因美色而如此失态。

"又在算计了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等魏卿卿想完,容锐章便重重将她摁在了墙上,看着她苍白无辜的小脸,讽刺的笑出声:"我真是没想到你这样一身铜臭味的恶毒之人,也会有这样的神遇,前世你……"

他顿了顿,眼底飞快掠过丝厌烦,才接着道:"二叔与你的亲事我会想办法帮你退了,魏卿卿,你若想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就乖乖等我的吩咐!"

"小妹!"

魏虎的声音传来,容锐章手心略紧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忌惮,竟片刻也不再多留,只很快松了手,警告般盯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的魏卿卿一眼,提步就走了。

"有种别走!"

魏虎气急了,追到巷子口看着已经离开的马车,才赶忙回头扶住魏卿卿:"小妹,你可还好?那人是谁,怎么如此对你……"

魏虎一连串的问话魏卿卿都没理,她只捂着生痛的脖子,怔怔想着容锐章的话。

他方才说了什么?前世?神遇?

他说她是一身铜臭味的恶毒之人,可自己如今分明已经成了魏知县娇弱的小女儿,魏小姐跟他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却为何他方才说话的语气,那般厌恶憎恨的眼神,都仿佛百分百肯定了自己就是他的结发妻子魏卿卿?

"难道……"

魏卿卿瞬间明白过来,他既说起前世,那他也一定重生了,只不过与自己不不同的是,自己是死后直接灵魂附体到了魏小姐身上,而容锐章,只怕已经拥有两世的记忆,因为上一世他发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突然重生回到了如今。

那么他到底是哪一天回来的?是在自己被他烧死之前,还是之后?

"小妹,你怎么了,你别吓二哥啊,你快说句话!"

魏虎带着几分哭腔的焦急声音传来,魏卿卿才终于目光凝重起来。

这次,前面的路似乎比她所想象的更难走了。

魏虎看着她愣愣的连哭都不会了,心都要碎了:"小妹你别怕,等二哥找到方才那贼人,定一刀捅死他,捅得他一身窟窿,让他再不敢欺负你!"

"二哥。"魏卿卿看着快要暴走的魏虎,苦苦压抑的委屈才好像终于有了一道小小的宣泄口。

她哑着声音,认真道:"等我出嫁后,你跟爹爹个大哥都回南边去吧。"只有这样,才不会牵连到他们。

"不去!"

魏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当时上上京来,我跟大哥没护住你,我们就发了誓,这辈子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不然我们死了也罢!"

说到当初的事,性子大条的魏虎也赤红了眼眶。

魏卿卿张了张嘴,到了舌尖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她何必要怕那容锐章,是他负了她,既如此,她便要叫他亲眼看着,当初她怎么用他所嫌恶的金山银山替他铺就康庄大道,她就怎么给他全拆了!

"二哥,你想好好学学拳脚考个功名吗?"魏卿卿从容锐章的重生的震惊中冷静下来,想着方才二哥忽然出现时,容锐章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恐惧和憎恨,忽然明白了什么。

在容锐章的前世经历里,二哥一定是令他畏惧的人吧。

"自然……"

"那好,今儿的宴会,你一切都听我的,半个字也不许多说!"

魏卿卿扶着墙站起身来,目光清寒的盯着容锐章离开的方向,提步往前跟去。


国公府内的七窍玲珑山,洞内蜿蜒曲折,若没有人领着,进去了没个一两日都出不来,因而国公府二房的主子下人们在此苟且,直到许久后才被发现。

当然,这样的丑闻,除了国公府及亲近亲属知道,并未外传,魏卿卿还记得自己当容锐章知道时,他满脸鄙夷又混着骄傲的跟她说:"大家族都是如此藏污纳垢的肮脏之地,我丞相府虽人丁单薄,却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

魏卿卿想起来都想笑,容锐章还真以为他的丞相府内外一片和美,他的美妾和下人都是如他一般高雅耿直之人,唯独她魏卿卿是俗物!

"魏小姐,您在这儿稍等。"领路的丫环看鱼儿上了钩,转头就要往外走,却见魏卿卿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丫环微恼,语气不由也急了起来:"魏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奴婢还有别的事,你在此等候就是。"

"这妙处,姐姐既来了,又何必急着走?"魏卿卿微笑。

丫环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的好似没有半分杂质,可为何魏卿卿明明在笑,她却觉得一阵阵阴寒呢?

蓦地,山洞幽黑的深处忽然传出声响,丫环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洞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虽是会冲出来一般,她心虚的看了眼瘦弱的魏卿卿,面上一狠,抬手就朝魏卿卿的眼睛抓去。

却不想手刚触碰到魏卿卿的睫毛,便觉心口一痛。

她低头,就看到了魏卿卿素白纤细的手正紧握着一支刺入她心脏的簪子,鲜红的血汩汩冒出,染着她的手,竟异样的妖冶。

"魏……魏小姐……"丫环不解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魏卿卿寒彻入骨的眼神。

"这一刺,你死不了。"

魏卿卿拔出簪子,细心的拿出帕子将血擦了干净,微垂着眼帘:"但一会儿,你必然活不了。你们给我挖的坑,想必也没给我留活路吧。我早教过芸娘做事不可赶尽杀绝,她一直没听,今儿这恶果,便让你先替她尝尝了。"

丫环见她竟什么都知道,愕然之余,只觉浑身冰冷。这个看起来柔若无害的魏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洞内深处,已经有踉跄的脚步声传来,魏卿卿神色微黯,提步便朝熟门熟路朝另一侧的洞口而去,漠然的听着不久后便传来的布帛撕裂之声。

魏卿卿以前在容锐章提及国公府丑闻之事,就已暗中命人查探过这玲珑山,所以知道从这个岔道出去,正好能通到前院一处无人的林子里。

却不想她还未走出洞口,就见两道熟悉的人影纠缠在了外面。

魏卿卿呼吸微滞,立即侧身躲好,这才听到外面的人脚步也停了。

"相爷,您总算来看妾身了,您再不来,妾身就要一根绳子吊死了。"女子委屈的抽噎道。

"难道二叔对你不好吗?"

容锐章并不知魏卿卿此刻躲在山洞内,只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容彻的美妾,温柔替她抚起了耳边的青丝。

"二爷他……"女子咬牙,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堪的事一般:"二爷从来不往妾身们的房间去,妾身听说二爷每晚都会带不同的男人回屋……"

"当真!"容锐章欣喜惊问,洞内的魏卿卿也睁大了眼睛。

那女子羞愤的点点头,又没骨头似的趴在容锐章胸口,撒娇道:"相爷,你不是说过一定会待妾身好吗,您接了妾身出去吧,妾身一辈子无名无分的伺候您都可以。"

"柳儿,我怎么能如此委屈你。"容锐章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人,眼底满是嫌恶,却不动声色的温柔道:"你好歹是二叔的妾,我若是让你无名无分的跟着我,岂不是委屈了你?"

"那相爷的意思是……"

"放心,只要让人知道二叔好男风一事,我自有办法让二叔将你送给我,你看如何?"容锐章道。

女子似乎有些犹豫,容彻可并不像表面上一般好脾气,如若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自己只怕小命难保。

但不等她开口,唇瓣已然被人噙住,温热的气息瞬间令她酥软:"妾身……什么都听相爷的……"

魏卿卿听着衣料摩挲落下的声响,只恶心到要吐,转身要走,可刚一转身,便撞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魏卿卿大惊,抬头,就看到了容彻那张半隐在黑暗中的脸。但面对小妾跟侄儿的偷欢,他脸上竟没有半分愤怒,只有几许早已看透的轻蔑。

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容彻垂眸,便撞入了魏卿卿那朦胧似水雾的眼底,下意识的,便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别听。"

魏卿卿能够闻到他身上那微凉的香气,心却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既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他发现了?旁人只以为容二爷在三十万水匪之后就变得寂寂无名了起来,却只有她清楚,容家这位二叔,绝非善类!

那……他会杀了自己灭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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