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见胡家人进门后就开始窃窃私语,忍不住看向胡老太太,故意问:“你家这是怎么了?听说我家添丁进口来随礼不成?”
胡老太太原本还以为周氏要死了,突然看到她还好端端地抱着孩子就已经被吓了一跳。
此时听了她这话,表情越发难看起来。
李氏按捺不住,跳出来指着周氏道:“你还不知道,你家就要大祸临头了吧?
“我们可是来救你们家的!”
秦家三个大人被李氏说得一脸茫然。
胡家人会有那么好心?
再说了,现在周氏的病都好了,还有什么可救的?
李氏见秦家人不信,便抬手指着小人参道:“你们还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秦家的孩子吧?”
此话一出,周氏和秦仕谦夫妻都皱起眉头,越发觉得胡家就是来找事儿的。
章氏更是气得脸都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秦家的孩子还能是谁家的?你们这话未免也太侮辱人了吧!”
秦仕谦立刻握住她的手道:“媳妇,别理他们,我可从没有怀疑过你!”
躺在周氏怀里的小人参倒是被这话吓了一跳。
她努力扭头看向李氏,心想这人有什么本事,竟能看出自己的来历不成?
却李氏继续道:“大仙儿说了,你家这孽障七月半出生,必是邪祟投胎。
“她还没出生就害得爷爷失踪,奶奶病重,以后还指不定要害死多少人呢!
“我儿如今已经被她害得高烧不退,你们若是识相,就赶紧把这孽障交出来。
“我们求大仙儿度化了她,就相当于救了你们一家子!”
小人参顿时被这话给逗笑了。
她咧开小嘴儿,笑得口水都兜不住地涌了出来。
原来李氏根本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来骗人的呀!
秦仕谦气得额头青筋崩起,抄起一旁的拐杖道:“我看你们就是来找事儿的!”
李氏却顾不得那么多,她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生病的儿子。
“你们别不识好歹,这不光是为了你家好,更是为了全村好!”
她说着直接冲上来,伸手就要从周氏怀里抢孩子。
周氏被吓了一跳,抱着小人参就往后仰,顺势抬腿想挡住李氏。
“哎呦--”
李氏根本没把缠绵病榻的周氏放在眼里。
她毫无防备,只觉小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整个人朝后跌坐在地。
瞬间,屋内两家人都陷入了沉默,只听得李氏哎呦哎呦地叫唤。
秦仕谦皱眉道:“胡大娘子,碰瓷都碰到我家里来了是么?
“我娘大病初愈,抬腿碰了你一下,至于成这样么?
“不去戏台上唱戏都委屈你了。”
别说秦仕谦了,就连胡家人,都觉得李氏演得过于夸张了。
周氏一个病得快死的人了,还能一脚把人踹出去,那可真是神了。
李氏本来就疼,此见自家人都投来怀疑和质疑的目光,一气之下疼得更厉害了。
只有周氏没说话,心里早已惊疑不定。
她感觉,自己刚才那一脚,踹得似乎还挺到位?
怎么感觉比生病前还有劲儿了呢?
不过周氏并没有表现出来,直接脸一沉道:“我虽然跟着夫家流放至此,可我们周家还是有人在朝中任职的。
“当年我家写的信和送来的银两,你家参把头可是收了的。
“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你们也别欺人太甚了!”
周氏这话瞬间镇住了胡家人。
这也是他们之前一直不敢动秦家的缘故。
当初秦家被流放至此,周家就又是送信又是送钱,让他们多多关照。
参把头一开始也是想跟秦家搞好关系的。
无奈秦老爷子性子刚直,看不惯他势大欺人,产生了不少矛盾。
眼瞅着村里许多流放犯人都开始向秦家靠拢,参把头心里甭提多煎熬了。
终于等到周氏病重,参把头才趁着进山,对秦老爷子下了手。
谁成想周氏还有再醒过来的一天呢!
不巧参把头又伤了腿,这让参老太太一时间没了主意。
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冲胡老大发作道:“还不赶紧带着你媳妇回家,出来不够她丢人现眼的了!”
李氏坐在地上,不依不饶:“那我就白挨了一脚不成?”
胡老大狠狠瞪她一眼,一把将人扯起。
走出秦家大门,李氏先捂着肚子道:“不是说周氏要不行了么?这大仙儿说得也不准啊!”
“呸!”胡老太太立刻啐她一口,“不许对大仙儿不敬。”
胡老二的媳妇趁机道:“是啊,大嫂,那是余老太太说的,又不是大仙儿说的。
“再说了,今天没死又不代表过几天不死。
“你别忘了,她之前可是都病得水米不进了!
“否则爹也不会对老秦头下手。”
胡老大更是一脸不耐烦道:“行了,都出来了,你就别装了。”
“谁装了,我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李氏觉得自己冤死了。
奈何胡家根本没人搭理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胡老太太身上,等她拿主意。
胡老太太皱眉道:“行了,先回家吧,我跟你爹商量商量再说。”
胡家人前脚刚走,秦仕谦和章氏立刻围到周氏身边。
“娘,你没事吧?”
“娘,你没磕着碰着吧?”
两个人都看得清楚,周氏仰倒的时候,一双手把孩子护得紧紧的,压根儿就没考虑自己。
周氏却根本没用他俩来扶,自己抱着孩子就坐了起来。
她下地活动活动腿脚之后,一脸惊喜地看向章氏道:“彤云,你这医术可是越来越好了。
“吃了你熬的药,我这会儿不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好像还比生病之前更有力气了呢!”
“啊?”章氏都被说糊涂了,“我熬的药效果这么好么?”
“那可不么,除了你熬的药,我也没吃别的啊!”
周氏斩钉截铁地把功劳都归到儿媳身上,转身又问起自己昏迷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说自己病重期间,参把头居然趁机带人来自家闹事,周氏忍不住恨恨道:“实在是欺人太甚!”
见周氏生气,小人参立刻伸手去摸她拧成疙瘩的眉心。
周氏顺势在小人参的手上亲了一口道:“哎呦,奶奶的乖宝儿,这是让奶奶别生气了是吗?”
秦仕谦和章氏闻言也都露出了笑容。
不过秦仕谦还是直不愣登地说:“娘,孩子刚生下来,哪里会懂这些,您这也太夸张了。”
周氏闻言白了一眼自家破坏氛围的儿子,轻轻晃动身体,哄着怀里的孙女笑得眯起了眼睛。
“要我说,咱家乖宝儿就是跟其他小孩子不一样。
“小孩子娘见多了,可像乖宝儿这么好带的孩子,娘还是头一次见。
“咱们乖宝儿知道爹娘不容易,这是体谅你们呢!”
听了周氏的话,小人参立刻就想拍手表示赞同。
秦仕谦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没让两个小巴掌拍到一起。
“烫伤还没好可不能乱动,若是拍上可就该疼了。
“对了,媳妇,是不是该给乖宝儿换药了?”
“是该换药了。”章氏赶紧找出那天小花送来的烫伤药。
周氏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孩子手上的布条,一边解还一边轻轻地吹气。
“可怜见儿的,奶奶给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但是将布条拆下来之后,三个人都傻眼了。
周氏盯着孙女光滑的手指看了半天,又去看了看另外一只手,这才疑惑地问:“你俩确定孩子烫伤了?”
“那还能有假,都烫起泡、烫破皮了,差点儿没把我心疼死......咦?”
秦仕谦说着凑近,看了半晌,最后也只找到一点浅浅的印子。
他扭头看向章氏:“余大娘这烫伤药也太好使了吧?”
“这......”章氏也有些语塞。
虽说孩子痊愈是好事儿。
可她之前看得清清楚楚,女儿娇嫩的小手都被烫得起水泡了,有些地方都破了。
这才敷了一天药,这么快就好利索了?
太医院都没这个本事。
余老太太配的是仙药不成?
“那还要不要继续涂药了?”秦仕谦问。
小人参听了立刻抽回手,直往周氏怀里钻。
那药膏虽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危害,涂上还是会不舒服的。
周氏立刻抱紧孙女道:“你傻啊?没听说过是药三分毒么,都好了还涂什么药!”
秦仕谦一听这话,就把药膏收起来道:“对,对,那就不涂了。
“你们先在家歇着,我去山上下几个套子,看能不能抓到点儿什么,顺便再挖点野菜回来。”
“你腿还没好利索,悠着点儿。”周氏叮嘱道,却也没说不让儿子去的话。
毕竟如今家里就他一个壮劳力,章氏坐月子还需要补身体,他不去谁去?
秦仕谦原地活动了一下伤腿道:“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看,我现在走路都不用拄拐了。”
周氏苏醒之后,秦仕谦就像重新找到了主心骨,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减轻了大半,原本活泼的性子也重新展露出来。
“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也别嘚瑟大劲儿了。”
周氏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悄悄勾起一个弧度。
虽说秦老爷子如今还生死不明,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章氏还能顺利给秦家添丁进口,也算是个好兆头。
秦仕谦最后还是听话地拄着拐杖出了门。
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余老太太从路的那一头走过来。
余老太太刚听了小花的话,自觉做了对不起秦家的事儿,此时碰见秦仕谦难免心虚,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躲开。
谁知秦仕谦却拼命朝她招手,还特意加快脚步来到她面前。
“余大娘,多谢您让小花送来的烫伤膏。”
一听是这事儿,余老太太才笑起来:“客气了,这算不得什么,都是我自己做的药膏,也不值什么钱。”
“孩子烫伤都把我吓坏了,家里啥都没有,真是多亏您了。”
余老太太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突然想起那天小花往药里加土黄连的事儿。
她当时万万没想到,被烫伤的居然是秦家刚出生的婴儿。
小花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余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此时小花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她吓得一哆嗦。
小花在秦仕谦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余老太太一眼,扭头立刻笑盈盈道:“秦叔叔,你干啥去啊?”
秦仕谦乐呵呵道:“我上山挖点野菜,顺便看看能不能套到山鸡野兔什么的。
“你婶婶刚生完孩子,得吃点儿好的补补。”
见秦仕谦心情这么好,小花眼珠子转了转问:“小妹妹的烫伤好点儿了?”
听了这话,余老太太心都开始哆嗦。
土黄连用对了的确能消肿止痛,但它毕竟有毒,可不是小婴儿能承受的。
没成想秦仕谦登时激动道:“何止好点儿了啊,用了一次就好了。
“连点儿疤都没留下,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了!
“这次若是能抓到山鸡野兔,肯定少不了给你家送一份!”
秦仕谦说完直奔山里而去。
余老太太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小花却把手里的篮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气道:“小死崽子,命还挺硬!”
余老太太吓得赶紧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小花,你到底想干啥啊?
“咱们如今靠着给人看病和算命,日子过得已经很不错了。
“你看村子里,除了参把头家,如今就数咱家过得最好了。
“秦家那丫头刚出生才几天,到底哪里碍着你的眼了?
“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是要干啥呀?”
小花斜楞她一眼,冷笑道:“好日子?眼皮子不要这么浅。
“我可是注定要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的人。
“趁着你对我还有用,好好帮我做事,我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看着说完就走的小花,余老太太心都凉了大半。
她是越发看不懂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孙女了!
才八岁多的孩子,让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感到害怕。
她甚至都怀疑小花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余老太太每天在家里诵经礼佛,只求菩萨能把原来那个乖巧的孙女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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