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的病例工整清晰,李老师的卷宗里只有半枚模糊的鞋印,
我妈的死亡证明上写着 “急性心肌梗死”。
所有线索都指向意外,只有我知道那些意外背后,
藏着乐乐那双清澈的眼睛。
第四天傍晚,妻子突然打来电话,
声音透着股虚弱:“陈峰,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过来接乐乐?
我在娘家楼下的诊所输液。”
我赶到时,乐乐正坐在诊所门口的台阶上,
手里拿着根橡皮筋,把几只蚂蚁捆在一起。
看见我来,她立刻站起来,把橡皮筋往口袋里一塞,
张开胳膊扑过来:“爸爸!”
她的拥抱带着股消毒水味,
我却像被毒蛇缠上似的,浑身汗毛倒竖。
“她妈呢?” 我问诊所的护士。
“刚输完液回家了,说头晕得厉害。”
护士指了指里屋,“让你直接带孩子回去,她明天再联系你。”
我牵着乐乐的手往回走,
她的手指冰凉,攥得我掌心生疼。
路过小区超市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指着冰柜里的雪糕:“爸爸,我想吃那个。”
冰柜里的绿豆雪糕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
我想起李老师被割掉的脸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拉着她就走:“吃那个会肚子疼。”
“可是奶奶以前总买给我吃。”
她突然站住,脚边不知何时多了块松动的地砖。
我没注意,一脚踩上去,地砖猛地翘起,
我整个人往前扑去,额头重重撞在路灯杆上。
血顺着眉毛往下流,滴在乐乐仰起的脸上。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咯咯笑起来:“爸爸流血了,像草莓酱。”
我捂着额头站起来,后背全是冷汗。
刚才要是扑得再重点,恐怕就得磕碎头骨。
我盯着那块松动的地砖,边缘处有几道新鲜的划痕,
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抠过。
回到家,乐乐径直跑到厨房,
踩着小板凳够橱柜上的糖罐。
我刚想阻止,就听见 “哐当” 一声,
她碰掉了旁边的酱油瓶,褐色的液体在地上漫开,像一滩凝固的血。
“我来收拾。” 我抢过她手里的抹布,
弯腰擦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正踮着脚够窗
台上的杀虫剂。
那瓶敌敌畏还是去年夏天买的,瓶盖一直没拧紧。
“乐乐!” 我大吼一声扑过去,
她手一抖,瓶子摔在地上,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却笑得更欢了,指着地上的泡沫:“爸爸你看,好多小虫子在跳舞。”
我把她拽到客厅,锁上厨房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额头上的伤口还在疼,混着敌敌畏的味道,
让我一阵阵发晕。乐乐坐在沙发上,
从口袋里掏出那半颗生锈的图钉,正往布偶熊的眼睛里塞。
“别玩那个。” 我抢过图钉扔进垃圾桶,
她突然哇地哭起来,指着我的枕头:“爸爸的枕头下面,有会咬人的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昨晚临睡前,我明明检查过枕头底下,
除了本旧书什么都没有。
我走过去掀开枕头,胃里突然一阵抽搐,
枕头下面铺着层密密麻麻的针,针尖朝上,
闪着冷光,上面还缠着几根头发,是我早上刚梳下来的。
“这是谁放的?” 我抓起一把针,手在发抖。
乐乐指着窗外:“是妈妈放的,他说爸爸不乖。”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树影在玻璃上摇晃,像无数只伸来的手。
我突然想起李老师出事那天,监控拍到的黑影也是这个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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