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寂静的巷子里响起剧烈的喘气声。
程安宁拼命的跑,鞋子跑掉了也不管,那双白皙的小脚满是伤口,疼得她一阵阵抽气。
她时不时的回头去看,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
“快!必须抓到她!夫人交代了绑也要将大小姐绑去霍家赎罪!不能被她跑了!”
程安宁跑得更快了,疼得泪水模糊了视线,没注意前面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接被绊倒,重重的摔了下去。
一声闷哼响起,“唔!”
程安宁慌乱的想要起身,摸到一片滚烫的胸膛,她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对,对不起!”
“不想死的话别动!”
沙哑暗沉的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
程安宁越是慌乱越是害怕,好几次起身都摔下去了,重重的压在男人身上,引得他闷哼一声。
“对,对不起,你,你还好吗……”
“滚!”
男人似乎要将程安宁丢出去,他的力道很大,像是铁钳。
“不!别赶我走,他们要追我,求求你!帮我报警好不好!”
她的手机在逃跑的时候丢了,她只能求助面前的男人,死死地抱着他不放。
男人咒骂了一声,身上的异样越来越明显,本能越发的不受控制,身上的酒味熏得他咬牙切齿。
“我给过你机会的!别后悔!”
她被直接压在身下,惊呼声还未溢出口便被堵住了。
剧痛袭来,她疼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匆匆赶到,齐齐站定,弯腰,“属下来晚了,请责罚!”
“嘘,别过来,站远点。”
声音沙哑,还带着淡淡的餍足。
男人慢慢的站起来,脱下了外套,盖在了少女身上,眼神难得闪过一丝温柔,“等我一会。”
他走远了点,好像生怕说话声吵醒了她。
当男人走远了后,程安宁猛地睁开了眼睛,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悄悄的离开了。
没多久,男人返回来,只看见地上留下孤零零的外套,而外套的中间,还有一抹鲜艳的落红。
他的眼眸一沉,“给我找!”
……
程安宁发着高烧,浑身疼得厉害,刚跑出小巷子,就被蹲守的程家人逮到了,送回程家。
一盆冷水直接泼在她身上,将她给泼清醒了,她抱着身子,小声抽泣,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痕迹,那张好看的脸上夹杂着一丝媚意,任谁都看得出来刚刚经历了什么。
程父眼神愤怒,怒道:“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程夫人假仁假义的劝着:“老公,别气坏了身体,安宁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贪玩了点,跟男人厮混。”
程安宁瞪大眼睛,拼命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和男人厮混!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烟灰缸直接砸了过来,将她的额头给砸破了,鲜血流了一地,她疼得险些晕过去。
“你让我太失望了!来人,将小姐洗干净关起来,明早送去霍家!”
“不!爸爸!我和俊霖定下终身,他说会娶我的!他答应过的!”
“你没了清白,还妄想嫁给赵家?!我程家丢不起这个人!”
程安宁想挣扎,却被粗鲁的拖了下去。
程夫人高兴极了,趁着程父去书房,拉着亲生女儿低声道:“雪柔你放心,那死丫头肯定不敢说的,那东西还在我们手里,她只能乖乖的去霍家,而你,就要成为高高在上的赵家大少奶奶。”
“可是妈,霍三爷比赵俊霖厉害多了,她会不会借此翻身?”
程夫人淡淡的说:“放心,她没那个命活着。”
程雪柔幸灾乐祸,“妈,传说霍三爷是个神经病,还杀死了两任妻子,爸爸怎么会和霍三爷定下结婚的事?”
程夫人眼神充满了深意,“嘘,别问,你只要好好当新娘就好了。”
翌日,程家嫁女,嫁给上流圈子口碑极好的赵家大少赵俊霖,婚礼盛大无比,宴请了无数名流豪门。
而另一辆朴素的车子悄悄的载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送去了霍家庄园。
此时,霍家庄园一片昏暗,气氛冷凝。
“三爷,仇家已经全部清理完毕,内鬼找出来了,暗线也拔除了。”
手下说完,就安静的等待指示。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逆着光,看不见容貌,声音暗沉,道:“那个女人呢。”
“找到了……”
闻言,男人缓缓的转过身,露出了那张五官深邃,俊美无双的面容。
“把她带过来。”
手下的身体僵硬,伸出手,拿出一个东西,是一条坠子。
“三爷,没找到人,只找到了这个坠子,我们调取了整片街区的监控,搜寻了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嘭。”
椅子被踹翻的声音。
众人心口一凛。
房间里气压低的吓人,而男人的眼眸里充斥阴霾,眉眼间带上一抹戾气,令人胆颤心寒。
手下硬着头皮道:“三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会找到!”
“滚。”
当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时,男人捏着坠子,脸色晦暗不明,似是自言自语:“小家伙,我会找到你的。”
“叩叩——”
“进来。”
“少爷,程家把人送过来了。”
听到这话,男人,也便是霍家三爷霍宴,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丢到偏院里,我不想看见她。”
管家看见少爷脸上的厌恶之情,便默默的将那句‘程家小姐生病了’给咽下去。
霍宴直接离开了庄园,根本不在乎那女人的死活,他不介意自己克妻的名头加重一点。
今晚,亦是程家小姐和霍家三爷的婚礼,只可惜,没有婚礼,没有宾客,新婚夜新郎离开,新娘半死不活。
等程安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命硬,扛过了高烧没死,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的意识慢慢回笼,勉强撑着起身,疼得抽气,她的痛觉神经比常人敏感十倍,所以哪怕是磕着碰着都能让她痛到眼前发黑。
等痛感缓过来,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穿着婚纱,顿时脸色惊恐。
她结婚了?
是……嫁给了谁?
她拼命的安慰自己,“一定是俊霖,他答应我会娶我的,对,一定是俊霖……”
她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房间,一抬头就看见了荒芜的庭院,而在庭院的另一边,有一座庞大宏伟的建筑物,曾经被誉为帝都三大奇迹的房子。
程安宁顿时面如死灰,喃喃自语着:“霍家庄园……”
她不肯相信,提着裙摆往外跑,找到了院子的缺口,直接翻墙离开。
她一直跑,跑出公路,碰到了好心人,她请求对方送她去赵家公司。
等到了赵氏集团,程安宁根本进不去,前台见她穿着脏兮兮的婚纱,脸上的妆都糊了,像个疯子,直接叫来了保安要将她赶出去。
程安宁祈求着:“请帮我转达一下好吗?我是他的女朋友。”
前台毫不客气的嘲笑道:“就你还是赵副总的女朋友?你也不看看自己啥样,你也配?我们副总昨天就结婚了!娶的还是程家的小姐!”
程安宁面色惨白,宛如雷劈。
“结婚?他结婚了?!”
“当然,昨天盛世婚礼,都上新闻了,喏,你看!”
程安宁转头一看,就看见挂在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昨日盛大的婚礼,而新郎新娘的脸何等熟悉!
她相恋三年的男友赵俊霖,和她的继妹程雪柔!
电视上的那一幕成了压垮程安宁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发疯似的要闯进去见到赵俊霖,动静很大,引来了不少人注意。
有人喊了一声:“赵副总!是赵副总来了!”
程安宁一怔,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被众人簇拥出来的赵俊霖,眼里闪过狂喜,张嘴喊着:“俊霖!是我!我知道你不会……”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赵俊霖身后的女人一脸亲密的贴上来。
“俊霖,我们待会去哪里?咦,她怎么来了?”
程雪柔的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厌恶,还夸张的捏了捏鼻子,道:“真臭,像叫花子一样。”
程安宁浑身血液好像逆流了,看着他们牵着的手,闪烁的对戒,姿态亲昵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露出一抹惨白的笑容,“原来如此……”
赵俊霖眼里慌了一下,下意识松开程雪柔的手,又被反握住了。
程雪柔身体贴得更紧,耀武扬威的说道:“我和俊霖结婚了,他现在是我老公,你识相点赶紧滚,别逼我赶人!”
赵俊霖没有否认,犹豫了一下,“安宁……”
程安宁什么都没有说,眼神里最后一道光扑灭了。
三年感情,以这样狼狈的方式划下句号。
程雪柔看她眼睛通红,神色更得意了,“程安宁,识趣的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雪柔!你别这样说!”
“我说错了吗?俊霖,别忘了你现在是我老公!你答应我爸妈会好好照顾我的!”
提到父母,赵俊霖千言万语都咽回去了。
程安宁明白了,不想自取其辱,她死死地忍着泪和愤怒,转身就要走,赵俊霖心有不忍,挣脱了程雪柔的手臂,冲过来拦住了程安宁,将身上所有的钱都塞过去,“这里有三万块,你先拿去用,暂时别过来了……”
闻言,她压着的痛苦和失望全部爆发,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哗啦——”
程安宁把三万块砸在两人脸上,钞票飞了一地,她流着泪,语气决绝的吐出几个字。
“赵俊霖,是我甩了你!”
赵俊霖被钱砸蒙了,而程雪柔见状,尖叫着就要冲过来:“贱人你找死!”
“啪——”
程安宁一连扇了十几个巴掌,掌掌没有留手,扇得程雪柔的脸都肿得老高。
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赵俊霖都愣住了,似是没想到以往温柔可人的程安宁会有这样凶狠的一面。
程雪柔捂着脸,发疯一样想打回去,“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程安宁猛地拽住她的手腕,靠近,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我现在是霍三爷的妻子,你敢打我一下试试。”
‘霍三爷’这个名头吓住了程雪柔,她声音颤抖的喊着:“别,别开玩笑了!霍三爷不可能会护着你的!你个贱人!”
程安宁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轻声道:“是吗?那为什么我还没死?”
说罢,她松开了程雪柔,后者被吓得一动不动,眼睛闪烁着惊疑不定。
程安宁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赵俊霖和程雪柔身上,拍了下手掌,落下一句:“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说罢,她提着脏兮兮的婚纱裙摆,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潇洒离场。
与此同时,街边停了一辆车,车上的两个人看完了整场闹剧,其中一人目瞪口呆的说道:“阿宴,那不是你老婆——”
霍宴收回了视线,神情未变。
薛海明贱兮兮的凑上去,道:“阿宴,你这次的老婆挺厉害的,还长得不错,你真没兴趣?”
霍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薛海明瞬间闭上嘴,但没一会又忍不住话痨的性子,试探性的说道:“阿宴,这个老婆你多少护着点吧,别死的那么快,不然你家老太爷又要作了,他作起来你能头疼死!”
提到‘老太爷’,霍宴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薛海明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了。
那头,提着婚纱潇洒离开的程安宁此刻在当铺里,满脸失望。
“只,只有五千块?!”
“对啊小姐,就值这么多。”
虽然知道继母不会给自己出嫁戴太好的首饰,但也没想到这么廉价!
程安宁一脸丧气的拿着五千块,蹲在路边,心里隐隐后悔刚刚把钱丢出去了。
错的是人,又不是钱,干嘛要逞强?
还有打了程雪柔十几巴掌,手掌都疼得厉害。
不过手掌心的疼掩盖了心痛,倒是好事,不至于想着赵俊霖那个渣男!
程安宁拿着钱,先去买了一身廉价的衣服,换掉了身上的婚纱,开始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赵俊霖背叛了她,程家也把她当做弃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回妈妈的遗物。
打定主意后,程安宁刚想起身,就接到了电话。
“安宁姐!你快过来医院!妈妈,妈妈快不行了!”
程安宁一惊,挂了电话,拼命朝着医院赶。
急救室外的许楠楠看见程安宁直接哇哇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安宁姐!你来了太好了!呜呜呜,我,我……”
“别哭,许姨不会有事的,你冷静下来好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等许楠楠说完了后,程安宁的脸色苍白如纸。
许姨是她妈妈的佣人,妈妈去世后,一直是许姨照顾她长大,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
后面继母嫁给爸爸,就找了个借口把许姨赶出去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偷偷联系许姨,万万没想到许姨已经是胃癌晚期,还一直瞒着她!
“呜呜呜……妈妈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说,说你在程家也不好过,白玫和程雪柔肯定会对你不好,妈妈不想你难做,呜呜呜,就让我一直瞒着,妈妈今天早上突然晕过去了,我没办法了,安宁姐,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
程安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抚了许楠楠,一起等待结果。
幸运的是,许姨抢救过来了,不幸的是,后续想要治愈至少需要六十万的手术费。
这笔钱直接把程安宁砸晕了。
她将典当首饰换来的五千块先交了住院费,这次抢救还欠五万块,期限是三天,她必须要在三天内交上五万,否则许姨就要被赶出医院。
“安宁姐,怎么办,呜呜呜,我家没钱了,妈妈不肯告诉你,一直偷偷吃药,钱都买药了……”
程安宁深呼吸一口气,吐出一句:“我去凑,你在医院照顾许姨,等我回来。”
她离开医院,看着天空,明明一片蔚蓝却觉得黑的可怕。
五万块……她到哪里拿出五万块?
程家有继母白玫在,根本要不到,更何况现在爸爸对她完全失望,把她当做弃子送给霍家了……
等等,霍家?
程安宁咬牙,赌一把!
霍氏集团。
全国最知名龙头企业,总部坐落于帝都最繁华地带。
程安宁抬头看着高高伫立的大厦,咽了咽口水。
赵家公司她敢擅闯拼着的是一口气,而霍氏集团她是不敢的。
可许姨的医药费就像一把刀,搁在脖子上,她不得不做。
“小姐,你说什么?你要找总裁?”
“是,是的,我要找霍总。”
“请问您预约了吗?或者您是什么身份?”
程安宁犹豫了一下,艰难的蹦出几个字:“我是他老婆。”想了想,又蹦出几个字,“也是续弦。”
前台小姐好像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小姐,您在开玩笑吗?隔壁就是精神病医院,您可以去看看。”
程安宁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
可她不能走,霍三爷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了,虽然没有婚礼但他们还是结了婚的。
她坐在楼梯上等,脏兮兮的,像只被人丢弃的流浪狗。
当霍宴走出来时,就看见了这么一个小东西蹲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垂下。
他面不改色的走过,跟在旁边的薛海明看见了,惊讶的喊着:“阿宴,这不是你——”
‘老婆’两个字硬生生的咽回去了,改成:“是她!她怎么摸过来了,难道是来找你了?”
程安宁听见声响立刻惊醒,抬起头,眼睛一下子锁定了那个在人群中最耀眼的男人,张嘴就喊:“霍三爷——”
程安宁这一声喊得太热烈,最后一个字都破了音,整条街都听见了。
她不管不顾的冲过来,还没碰到霍三爷一根寒毛,就被旁边的保镖直接按在地上。
“您是霍三爷吧!我,我叫程安宁,是……”
后面几个字程安宁说不出来,只因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幽暗深邃的冰眸盛着戾气,看上一眼都要被拖入深渊,万劫不复。
程安宁的牙关打了一个冷颤,挤出了一句话:“三爷,我,我没有骗您,我是昨晚程家送过来的,我想求您一件事……”
霍宴不想理会,抬脚就走,程安宁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希望就要离开,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冲开保镖的束缚,一头扎向霍三爷。
“咚——”
霍宴的后脑勺像长了眼睛,直接躲开了,而程安宁一头撞在了车门上,本就受了伤的额头伤上加伤,鲜血一滴滴的流。
程安宁疼得眼前发黑,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捂着额头,全身发抖。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秘书非常迅速的让人清空了周围,不让人围观,连薛海明都避开了几步。
终于,霍宴开口了:“你要做什么。”
程安宁顾不得疼,抽着气说:“霍三爷,我真的没骗您,我知道您肯定不愿意娶我,只要您给我六十五万,我立刻和您离婚!什么都不要!”
霍宴的眼眸慢慢涌上了嘲讽,“是谁告诉你,我们结婚了。”
程安宁一愣,“难,难道不是吗……”
“你不过是程家送过来的赔罪品,没资格在我面前谈条件。”
程安宁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脸色惨白,“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霍宴难得生出了几分戏谑,“程海没告诉你?”
程安宁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猛然想到了自己一直疏忽的地方。
程家人把她丢到霍家,她以为只是强迫她代替程雪柔嫁给霍宴,可从来没说为什么要嫁过去?
程家虽然是大富大贵人家,但和霍家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这门婚事是高嫁!哪怕霍三爷有克妻的名声,但霍三少奶奶的身份是实打实的!
按理说程雪柔不可能会放弃这样的身份,那么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抗拒?
程安宁狠狠的掐着虎口,疼痛逼得她清醒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不喜欢我,只要您给钱,我保证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我只要六十五万,不行的话,五万也可以……”
“砰。”
车门关上,霍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程安宁站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额头上的伤口都不疼了,她才缓缓回到医院。
许楠楠看见她很兴奋,“安宁姐,你拿到钱了吗?妈妈还没醒,但护士催我们交钱了……安宁姐!你怎么受伤了!”
程安宁露出苍白的笑容,宽慰着,“我没事,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磕到了头,钱的事你别怕……明天,明天我会拿回来的。”
许楠楠很不安,“安宁姐,你真的没事吧?对了,我昨天看到电视了,俊霖哥怎么会和程雪柔结婚了?你们不是……”
“楠楠!别提这件事好吗?就当,就当他死了。”
连同她三年的爱恋和青春死了。
只要想到前一天赵俊霖还对她许下山盟海誓,后脚就娶了程雪柔,她就恶心的想吐。
幸好……这三年她守住了底线。
她宁可被一个神秘人夺走了青白,也好过被渣男玷污!
想到神秘人,程安宁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晚的记忆太惨烈,她本就怕痛,被强上的感觉不亚于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她只记得自己痛晕了醒来又痛晕,反复拉锯,最后拼着意志离开的。
“安宁姐?”
程安宁回过神来,甩甩头,“我没事,医药费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白天霍三爷明显话里有话,她和他的婚姻不简单,霍三爷不会帮她的。
还能怎么凑钱?
程安宁头痛万分时,在医院的卫生间里看见了一个小广告,她循着广告,找到了一个偏僻的会所。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接待了她,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
“小姑娘,长得不错,你知道我们这里是干嘛的吗?”
程安宁咽了咽口水,“我知道。”
“哦?”
“我要五万块,立刻拿到手,我不会跑。”
女人笑了起来,爽快的拿了一叠钱,“放心,我不担心你跑,没人能从我手下跑掉,钱拿去吧。”
程安宁顺利的交上了许姨的医药费,而她,也换上了一套精美旗袍,盘着头发,出现在帝都最有名的兰诺会所里。
“阿宁,牡丹包厢里来了好几个贵客,你帮我送酒进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怕出事。”
“好。”
程安宁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端着酒,敲门而入。
“客人您好……”
还未说完,就被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
“贱人!怎么又是你!”
程安宁抬头一看,对上程雪柔气到扭曲的脸,顿了一下。
真倒霉。
“你跟踪俊霖?!还跟到这里来了!你想干嘛!你还要不要脸啊贱人!!”
程雪柔噼里啪啦一顿话,句句不离贱人。
赵俊霖上前拦了一下,“雪柔,别说了,爸妈都在。”
程安宁往后看了一眼,可不是嘛,她爸和继母,赵家夫妇都在这里,敢情还碰上了他们用餐。
程父也站起身来,满是厌恶的看了一眼程安宁,尤其是看见她穿着服务员的衣服时,更是勃然大怒。
“程安宁!你居然在这里工作?!你像话吗!”
赵家夫妇也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俊霖,别跟不三不四的女人说话,快坐过来。”
“妈,安宁她不是……”
“俊霖,别让妈妈重复第二遍。”
赵俊霖隐忍下了,拉着程雪柔坐回去。
程安宁抚了抚头发,内心毫无波澜,直接将酒给端上去了,“客人请慢用。”
她和程家的关系早在他们将她送进霍家时,就断掉了。
程父却还拿捏着父亲的架子,怒斥着:“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跪下来!”
程安宁转身就走,没有理会他半分。
程父自觉别挑衅了威严,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臂,一巴掌扇过去了。
“啪”的一下,程安宁的半边脸都肿了。
“逆女!”
程安宁碰了碰肿起来的半张脸,其低低的笑了一声,“这一巴掌算我还给你了,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程父气得还想再扇过去,程安宁却主动靠近了,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爸,赵俊霖还不知道你为了讨好霍家,强行把我嫁过去吧?他要是知道的话,还能好好当你的女婿吗?”
程父举起的手僵硬了,“闭嘴!”
果然,她猜对了。
赵俊霖不知道她嫁了人,恐怕她的好爸爸用了某些手段联合赵家夫妇,逼得赵俊霖娶了程雪柔。
不过不重要了,不论什么理由,当赵俊霖娶了程雪柔后,就是背叛了这段感情。
“你们聊,我先回去工作了。”
这一次,程父没有拦住她。
程安宁慢慢走了出去,关掉房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
她是真的爱过赵俊霖,也是真的对程海祈求过父爱,只是一个给了又背叛她,一个从来不把她当亲生。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她也不需要他们了。
只是,程安宁没有想到,那些人也不放过她。
她直接被辞退了,甚至为了防止她闹起来,还给了她一万块,把她打发走了。
她又去面试了别的工作,哪怕连最基本的服务员也被拒了。
程安宁清楚,是程家和赵家联手逼她,这两家在帝都还说得上话,想要压死她易如反掌。
“安宁姐!你在哪里?妈妈出问题了,呜呜呜,她又送进去抢救了,求求你快来!”
程安宁赶去了医院,这一次许姨的情况比上次危险,中途医生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许楠楠都哭晕过去了。
最后许姨抢救回来了,却必须要呆在ICU,那里每一天都要花费巨款。
钱!她需要很多的钱!
这笔钱连卖血卖肾都不够。
“安宁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呜呜呜,我不要妈妈死……”
程安宁轻轻的拍了拍许楠楠,哑声道:“许姨不会死的,我现在去凑钱。”
天空下起了雷霆暴雨,淅淅沥沥,伴随着轰雷声。
一道纤细的身影就跪在门口,被大雨灌溉,显得越发可怜。
外面瓢盆大雨,冷冷嗖嗖,而屋内却干燥温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管家在一旁低声道:“少爷,她还在外面跪着。”
霍宴翻开书页的手顿了顿,“不用理会。”
管家有些担心,“她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在这么下去的话,恐怕会生病。”
霍宴冷笑,“她找死由着她。”
想用这种手段逼迫他,未免痴心妄想了。
然而没多久,佣人急匆匆的跑来汇报,“少爷!她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她说,说见不到您,她就磕死在门前,让大家知道您又克死了一个妻子。”
“啪。”
书被合上,书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霍宴的眼眸闪烁着戾气,薄唇扯出了一抹讥讽的微笑,“胆子很大。”
程安宁跪在外面,被雨砸得后背都疼,眼睛也模糊了,好几次她都差点摔下去了。
还有小腹也疼得厉害,浑身上下又冷又热,可她不能放弃。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
程安宁勉强抬起头,看见一双精致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视线往上,扫过包裹在西装裤里的一双长腿,最后对那双如寒潭深渊的眼眸对上。
她艰涩的喊着:“三爷……我求你……借我点钱……”
她听见那个冷漠恐怖的男人丢下了一句话。
“要钱?可以。磕头,磕到我同意。”
“咚。”
“咚。”
一下一下,沉闷的磕头声在众人而耳边响起,又被雨声打消。
程安宁磕得结结实实,没有一下虚的。
不一会,她的额头就肿了,渗出血来,血丝被雨水冲刷了。
她疼的厉害,却还在坚持着。
当她磕到第13下时,管家忍不住低声道:“少爷,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了,老太爷近日会回国。”
终于,霍宴开口了:“滚进来。”
程安宁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强撑着身体,如同落水狗一样,被佣人领着进了客厅。
她浑身湿透了,身上穿的衣服都透明了,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
她不得不抱着胳膊,努力藏着掖着,哪怕这个举动无济于事。
“三爷……您,您让我进来,是不是同意借我钱了?”
霍宴没说话,只是往沙发上一坐,双腿交叠,用戏谑的目光扫视着她。
程安宁的心口一紧,恨不得立刻转身逃走,那是一种本能的害怕。
可她不能逃,整个帝都能帮她的只有霍家了,哪怕她这个霍家少奶奶的身份名不副实,连条狗都不如。
“借多少。”
程安宁的眼睛亮了,“一,一百万!我只要一百万!”
霍宴笑了,“你不值一百万。”
“我,我会还你的!”
“你拿什么还。”
程安宁说不出话来,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
她一无所有了,只剩下这不值钱的尊严和骨气。
“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可以做任何事。”
“那就做。”
“什,什么……”
“做你能做到的事。”
这么意味不明的话令程安宁脸上的血色全无。
她沉默了一会,随后狠狠的抿了抿唇,开始一件一件的脱下自己的衣服。
周围的佣人还看着,似乎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看还是不该看。
无疑,程安宁的身材极好,凹凸有致,且肤若凝脂,白皙滑腻,像是上好的丝绸。
当她脱得身上只剩下最后一层衣服时,霍宴还没吭声。
程安宁的眼底闪过绝望,终将自己的骨气和尊严都打碎了,慢慢的继续最后一步。
一阵沉默的霍宴突然开口,“够了,都给我滚出去!”
佣人们一个机灵,立刻鱼贯而出,将客厅留给少爷。
程安宁扯着肩带,不上不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霍宴阴沉沉的盯着她,内心冒出了一簇莫名的怒火。
这女人之前不是骨气很傲,当街连扇耳光吗?
现在却连尊严都不要了。
然而,更让霍宴不解的是自己无端生出的愠怒。
他向来喜欢掌控自己的情绪,这是第一次他找不到动怒的理由。
程安宁低喘着气,颤抖着说道“三爷,还要继续吗……”
“滚。”
“那钱……”
霍宴站起身,丢出一张支票,“拿钱滚。”
程安宁立刻拿起那张支票,露出了笑容,两边的梨涡都露出来了,显然是高兴极了。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支票,生怕弄**一点,嘴里一连窜的说着:“谢谢三爷!”
嘴里说着谢谢,但是连眼神都没有多一个。
霍宴的怒气更深了,连带头疾发作,直接转身走了。
程安宁捧着支票,开心的找不着北,甚至连衣服都顾不得换,直接跑向了医院。
“楠楠,我凑到了钱了!可以给许姨交医药费了!”
她刚喊完,眼前逐渐模糊,下腹处一阵阵坠痛,直接晕了过去。
“安宁姐!”
当程安宁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许楠楠坐在旁边。
“安宁姐?你醒了!太好了!”
程安宁觉得头疼的厉害,呼出的气体都是灼热的。
她的意识慢慢回笼,声音沙哑了,“楠楠,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三十九度,好不容易退烧了,先喝点水。”
“许姨呢……”
“安宁姐放心,我拿支票兑换了,妈妈现在好好的在ICU,倒是安宁姐你……”
许楠楠的脸色很复杂,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程安宁注意到了,“我怎么了?”
许楠楠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程安宁无端的害怕起来。
“楠楠,我怎么了?”
“安宁姐,你,你怀孕了。”
啪的一下,程安宁直接摔碎了手中的杯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怀孕?
她怎么会怀孕!
她明明……不!不对!是那天晚上!那个噩梦之夜!
“安宁姐,你别慌张,这孩子是不是俊霖哥的?她欺负你了是不是?”
程安宁狠狠的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和他没关系!”
“安宁姐你别骗我,你只和俊霖哥谈过恋爱,除了他还有谁的?”
程安宁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别问了!!”
许楠楠被吓到了,不敢吭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凶的……楠楠,别问了,这孩子和赵俊霖没关系,这件事你记得谁都不要说,明白吗?”
许楠楠点点头,“那,安宁姐你会留着吗?”
留?!
这个孩子怎么能留!
留着就是随时告诉她,那天晚上她被一个陌生人糟蹋了!
程安宁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掉这个孩子!
然而,这个孩子来的简单,想打掉却很难。
“小姐,你的子宫很脆弱,一旦故意打胎,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轻则一辈子不孕不育,重则你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程安宁精神恍惚的站在走廊前,脑子里一遍遍回荡着医生的话。
她无意识的摸着肚子,露出一抹苦笑,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她怀了一个野种,还不能打掉,她甚至连孩子的爸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连自己都养不起,还要养一个孩子,多么可笑!
—
此刻霍宴垂着眼,听着手下的汇报。
“三爷,那个女人找到了。”
他抬眼,眼眸闪过一丝暗光,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带过来。”
当徐曼曼被带走时,她是忐忑不安的。
今天她本来正在拍戏,突然被叫走了,那些人直接问她在半个月前的某个夜晚是不是出现在一条小巷子里。
她隐约想起来那天她和一个导演在幽会,结果被放飞机,气得直接走了。
担心被记者拍到,所以走得是小路。
那些人确定她那天经过小巷子后,直接把她带走了。
坐在豪车里,徐曼曼一路上慌张的不行,直至她被带去了一个豪华公馆里,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男人。
霍宴掀了掀眼皮子,扫视了一眼徐曼曼,沉声道:“那天晚上,是你?”
徐曼曼被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给迷惑了,脸上浮现出红晕,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胡乱的点头。
“对,对,是我。”
霍宴勾起唇角,“找到你了。”